李父被白骨长矛钉在雪地里，肩膀的剧痛让他浑身发抖，可此刻，那点痛却远不及心头的暴怒。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丽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护在身后？我们用得着你护？！你个灾厄养的怪物，当年要不是你非要去守什么北境防线，非要去掺和那些狗屁位面纷争，我们李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哥哥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爷爷的徒弟是怎么死的？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就是个灾星！是你把我们李家拖进了地狱！”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喷出来，溅在雪地上，瞬间冻结成暗红色的冰珠。“你以为你护着我们很了不起？我们稀罕吗？！没有你，我们照样能活得好好的！曙光的大人们仁慈，早就说了要给我们安排更好的生活，是你！是你这个灾厄毁了整个北境位面，让我们被人戳脊梁骨，说我们李家出了个屠戮位面的刽子手！”
李母被白骨锁链勒得喘不过气，锁骨处的伤口渗着血，可她还是拼尽全力挣扎着，尖利的骂声刺破风雪：“阿华你这个白眼狼！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给你喂奶，教你说话，你倒好，长大了翅膀硬了，变成灾厄回来害我们！你说我们以为你会护着我们？我们是怕你这个怪物发疯，把我们全家都拖去给你那些灾厄同僚当点心！你以为我们求你是怕了？我们是恨！恨自己没把你掐死在襁褓里，让你现在有机会站在这里耀武扬威！”
她的头发被血和雪粘成一团，脸上的皱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看起来格外狰狞。“你以为你很委屈？你有我们委屈吗？当年你走了，我和你爹天天以泪洗面，你爷爷拿着你刻的‘守’字烟锅，在老槐树下一等就是几百年！我们盼着你回来，盼着你还是那个会给我们带糖葫芦的小丫头，可你回来带了什么？带了一群灾厄，带了满手的血腥，带了让我们李家抬不起头的耻辱！你现在说我们以为你会护着我们？你配吗？！”
李砚趴在雪地里，断骨处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还是撑着抬起头，血污糊住的眼睛里满是怨毒：“阿华，不，【凛冬】大人！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以为你说这些话很有道理？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你不过是个踩着别人尸体往上爬的刽子手！你屠城灭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那些人也有爹娘孩子？你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低等灾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们也曾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你现在跟我们谈‘伤害’？你有什么资格？！”
他咳了口血，声音却越发尖利：“你居然觉得我们以为你会护着我们？我们是瞎了眼才会那么想！你护着我们，不过是想把我们当成你向那些灾厄主子邀功的筹码！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灾厄还有家人，你还有点人性！可你错了！我们宁愿死，也不会给你当垫脚石！我们李家就算断子绝孙，也不会认你这个该死的灾厄！”
爷爷的手腕被蕾娜的暗影法则废了，此刻正蜷缩在雪地里，枯瘦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他看着丽华，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阿华，你这个孽障！我当年真是白疼你了！我教你刻‘守’字，是让你守住良心，守住底线，不是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我们以为你会护着我们？我们是恨！恨自己没把你教好，恨自己让你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溅在雪地上，像一朵破败的花。“你以为你护着北境很了不起？北境的人不需要你的保护！他们宁愿被曙光的人统治，也不想被你这个灾厄踩在脚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蓝头发，蓝眼睛，浑身的混沌法则，哪里还有半点当年那个小丫头的影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是我们李家的耻辱！我就算是死，也要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四人的骂声此起彼伏，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扎向丽华。他们似乎忘了自己此刻的处境，忘了身上的剧痛，只剩下对丽华的怨恨和诅咒，仿佛只要骂得够狠，就能抵消自己的恐惧，就能证明自己的“正义”。
丽华静静地站在那里，蓝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些骂声不过是风雪的呼啸。永寂冰封的刀身在她手中微微颤动，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彻底的失望。她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总会有一丝清醒，可到头来，他们还是只看得见自己的痛苦，看不见她的挣扎，看不见她为了护着他们所做的一切。
洛尔薇丝在一旁听得眉梢都挑了起来，银发红眸里闪过一丝嘲讽。她轻轻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风雪里显得格外突兀，瞬间压过了李家人的骂声。“啧啧啧，真是精彩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求人活命求到一半，反而骂得更凶的。这骨气，我都有点佩服了。”
她缓步走到李家人面前，吞噬法则化作的黑雾在指尖缠绕，带着刺骨的寒意。“亏我之前还替丽华向玛克威拉叔叔为你们求情，留你们到现在，现在看来，真是不值。有那功夫，本小姐还不如窝在偌偌姐姐怀里睡个美容觉，或者去陪斯洛娜阿姨和克苏丽娜阿姨做个指甲，找玛克威拉叔叔和阿克戎叔叔撒个娇。”
她每说一句，李家人脸上的血色就褪一分。那些被她轻描淡写提及的名字——斯洛娜、克苏丽娜、玛克威拉、阿克戎，每一个都是能让位面震颤的不朽神，是他们只敢在传说里听闻的存在。而这个银发红眸的女孩，竟然能在他们面前撒娇，甚至随意提及做指甲、这种琐事，这背后的分量，像座无形的山，狠狠压在他们心头。
洛尔薇丝晃着指尖的黑雾，银发红眸在风雪里亮得惊人，她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李家人脸上：“当初北境位面叛乱，三个灾厄聚集地被你们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拆了，玛克威拉叔叔气得差点把半个灾厄焉域给炸了。六位陛下的命令清清楚楚——所有生灵，包括你们这几个家伙，都得当成低等灾厄的饲料。”
她突然俯身，吞噬法则化作的黑雾轻轻挑起李父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淬着寒意的红眸：“是我跑到混沌神殿，抱着玛克威拉叔叔的胳膊撒了好几个时辰的娇，又是赌咒发誓说你们只是被曙光的伪君子骗了，又是保证会亲自盯着你们认错，才求来这条活路。 本小姐甚至把压箱底的底牌——玛克威拉叔叔编排爷爷奶奶他们的黑料都用上了，你们知不知道本小姐本来打算拿这些黑料换个进玛克威拉叔叔的藏宝室的机会，好拿件半步不朽神器给偌偌姐姐当礼物的？！”
“替……替我们求情？”李父的骂声戛然而止，他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更深的震惊取代。玛克威拉？那可是脱落者阵营里地位尊崇的不朽神！洛尔薇丝竟然为了他们，去求那位大人？如果不是她求情，他们是不是早就死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得李家人晕头转向。他们看着洛尔薇丝那张带着嘲讽的脸，又看向丽华紧绷的侧脸，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之前那些恶毒的话再也骂不出口。一丝迟来的悔意，像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爬上来，缠得他们呼吸都困难——他们刚才，竟然把唯一可能救他们的人，骂得那么难听？
李母的嘴唇哆嗦着，锁链勒得她脖颈生疼，可她此刻却感觉不到了。她看着洛尔薇丝指尖的黑雾，又看看自己被白骨锁链勒出的血痕，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银发红眸的女孩，是真的有能力让他们生不如死。而她，竟然为了他们去求不朽神？为什么？就因为丽华？可他们刚才……
李砚趴在雪地上，断骨处的疼痛仿佛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心脏狂跳的声音。替他们求情……原来他们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曙光的仁慈，也不是因为他们的硬气，而是因为洛尔薇丝的求情？他看着丽华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蓝眸，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摔倒时，是这个妹妹第一个跑过来扶他，还把最甜的糖葫芦塞给他……如果刚才他没骂那么狠，如果他能稍微低头认个错……
爷爷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看着自己被废的手腕，又看看洛尔薇丝，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绝望。他活了一辈子，自认精明，却没想到，他们李家能苟延残喘到现在，竟是靠着他们最鄙视的灾厄求情。这算什么？天大的笑话吗？
短暂的沉默后，李父突然又嘶吼起来，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求……求情又怎么样？！谁稀罕！你们这些灾厄安的什么心以为我们不知道？！还不是想利用我们牵制丽华！想让她因为我们束手束脚！我告诉你们，没门！我们李家就算是死，也不会做你们的棋子！”
洛尔薇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冰原上回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牵制丽华？就凭你们？也配？”
她猛地收住笑，红眸死死盯着李父，吞噬法则瞬间暴涨，黑雾将李父整个人包裹起来，只露出一颗脑袋：“丽华现在可是脱落者的第四执事，手里握着无数附属位面的统治权，玛克威拉叔叔亲自教她混沌法则，你觉得她会被你们这几个废物牵制？别说是你们，就算是曙光的半步不朽神来了，也不敢动丽华一根头发！”
洛尔薇丝的红眸骤然转向缩在道域屏障边缘的柳宏等人。吞噬法则化作的黑雾在她指尖轻轻缭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笼罩了那几个曙光支柱家族的人。
“柳家主，劳伦家主，刘家主，南宫家主，还有我们的柳少爷和刘小姐，”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在哄小孩，可每个字里都裹着淬毒的冰碴，“刚才看你们对这几个老东西挺‘照顾’的，想必是很懂怎么处理这种不知好歹的货色吧？”
柳宏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将军肚却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看着雪地里被白骨长矛钉住的李家人，又看看洛尔薇丝那双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红眸，瞬间明白了这话里的深意——这是要让他们动手！
“大人说笑了，”柳宏干笑着上前半步，双手抱拳，姿态放得极低，“这李家的人不识抬举，辱骂脱落执事大人们，本就该千刀万剐。只是我等手笨，怕是做不好这等精细活，还是得劳烦各位大人……”
“精细活？”洛尔薇丝挑眉，吞噬法则突然化作一道黑雾长鞭，“啪”地抽在柳宏脚边的冰面上。冰层瞬间炸裂，飞溅的冰碴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他耳边留下刺骨的寒意。“用得着什么精细活？本小姐要的，是个态度。”
她缓步走到柳宏面前，红眸微微眯起，语气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诱惑：“给你们个机会——处理掉他们。”她顿了顿，指尖的黑雾突然指向远方，“我们脱落者占据的那些帝族附属位面矿脉，里面的寒末陨铁、翡翠之石，随便拿出一块都够你们家族培养出三个合阶真理神。只要你们动手，这些矿脉，就由你们几个家族优先享有开采权。”
“优先开采权？！”
刘宇航的将军肚猛地一颤，差点直接从雪地上弹起来。他死死盯着洛尔薇丝指尖的方向，眼睛瞪得像铜铃，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咽口水声。帝族附属位面的矿脉！那可是连曙光直属于五位不朽神的派系都垂涎三尺的宝地！里面的资源足以让一个他们家族在支柱家族里的话语权更上一层楼，更何况是优先开采权——这意味着他们能把最核心的矿脉攥在手里，其他人连汤都喝不上！
雪莉·劳伦的指尖微微颤抖，幻毒法则下意识地波动了一下。她看着雪地里苟延残喘的李家人，又想起家族库房里日渐枯竭的法则晶石，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劳伦家族虽然是曙光支柱家族，可她在幻毒法则的修炼上一直卡在瓶颈，若是能拿到帝族矿脉里的法则晶石，她有把握在十年内突破帝阶真理神，甚至摸到终相神的门槛！
南宫震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南宫家在曙光的地位本就不上不下，女儿南宫曦被自己送给林江偌的女仆的事泄露后，家族更是被其他支柱排挤。若是能拿到矿脉开采权，他们就能迅速积累资源，重新站稳脚跟，甚至有机会取代皇家，成为曙光第一支柱家族！他瞥了眼被白骨锁链缠满的李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过是几个必死之人，用他们的命换家族的崛起，这笔买卖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