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将深水城外废弃的楼宇染成一片艳红。

楚天秋伏在三层楼顶断裂的水泥栏边,目光锁定下方蜿蜒如蛇的道路。

风卷起沙尘,带着血腥与腐臭的气息。

这是末世中永恒的味道。

最后一辆军用卡车正在颠簸前行,庞大的车轮碾过碎骨与瓦砾,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车斗里,怪物尸体堆叠如山,暗紫色的血液沿途滴落,烙下一路血痕。

楚天秋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长剑的剑柄。

三小时前,就是这把剑剥离了十几只怪物的甲壳,却远远不够他炼制B级战甲所需。

漫长的等待中,他想起东武苏醒时的场景。

自己堂弟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染血的被单,冷汗浸湿了额发,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挺好。”

东武的声音还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叶里挤出来的,“总比当个活死人强。,楚哥,你不必觉得愧疚。”

楚天秋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沉默。

他只是将一杯净水递到东武唇边,看着对方颤抖的双手勉强捧住杯壁,慢慢喝下去。

治疗完成,神婆在的暮色中离开临走时,她没忘提醒楚天秋。

“两天后我们在边境小站见,要开车过去,现在我们手里的汽油.还不够。”

汽油。

在深水城,这个词比黄金还要沉重。

毕竟太阳熄灭后,很多物资都被军方控制,普通人能用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在开始粮站争夺战倩,楚天秋做了充分的准备。

譬如,他下午更与与方闻山在山坳中会面。

“楚兄弟,都在这里了,你看够不够?”方闻山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迷彩服上沾满了暗褐色的血渍,他带来的手下个个面黄肌瘦,显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楚天清点着堆积如山的怪物尸体,眉头越皱越紧。数量比预期的要少得多。

“本来能更多……”方闻山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但总指挥部的那帮杂碎也出手了。装甲车,重武器,见什么抢什么。这一带都被扫干净了。”

当楚天秋将几罐珍贵的白肉推过去时,方闻山脏乱不堪,的手指在罐身上停留了片刻。

似乎在犹豫,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尽管楚天秋已经多次当面服用,但对于来历不明的食物,他还是有本能的警惕。

“那些尸体,你知道军方存放在哪吗?”楚天秋压低声音问道。

方闻山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才凑近些:“具体位置我夜不清楚,跟着军车准能找到……听说在二号码头附近的仓库区,但是楚兄弟,那边现在戒备森严,连只老鼠都溜不进去。”

此刻,趴在楼顶的楚天秋正验证着这个情报。

军车行驶的方向却是指向码头区。

天空最后一丝微光正在消逝,夜行怪物们很快就要出没了。

楚天秋颈间的吊坠,是灵武总所的特权凭证。

这块小小的金属牌让他能够自由出入深水城,省去了太多麻烦。

但特权也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他必须变得更强。

在末日时代,当好一个超能力者并不简单。

检查站外,逃难的人群仍在排着长队等待入城。

男人们眼神呆滞,女人们紧紧搂着孩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绝望与疲惫。楚

天秋望着他们,不由想起自己当初逃亡的日子。

那些在废墟中躲藏的时刻,每次呼吸都带着恐惧的味道;那些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怪物拖走的夜晚。

那些为了一口净水就能杀人的绝望…………

与现在能够安然站在城墙内的感受截然不同。

深水城给不了温饱,给不了希望,但至少能给一道屏障,将最直接的死亡暂时阻隔在外。

军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楚天秋从回忆中惊醒。

他最后望了一眼难民队伍,转身融入渐深的夜色中。

今夜,他必须找到那个存放点。

B级战甲不仅关乎他自己的生存,更关乎能否保护那些还在城外挣扎的人。

暗影在他的身后拉得很长很长,仿佛无数双手想要将他拖回黑暗。

但长剑在鞘中轻微震颤,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嗡鸣。

前方的路充满危险,但这是他选择的路。

夜色如墨,楚天秋如一道幽灵般潜行在废墟之间,紧紧尾随在军车后方。

末日降临后的这些年,追踪与反追踪早已成为他刻入骨髓的本能。

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借助断壁残垣隐匿身形,脚步声消弭在风声与远处隐约的炮火声中。

部队的存放点出乎意料地近,就在第二道防线边缘的一处废弃工厂。

楚天秋伏在锈蚀的铁丝网外观察良久,发现守卫并不多。

看来政府对“怪物食用性研究”并不抱太大希望,此处的防卫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

厂区大门紧锁,但侧面的窗户却留有缝隙。

楚天秋如猫般轻盈地翻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当他的手电光束划破黑暗的刹那,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巨大的厂房内,烈火兽的尸体堆积如山,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腐臭与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但在楚天秋闻来,这却是希望的味道。

大部分尸体都已残缺不全,显然是炮火所致。

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脑海:如此数量的尸体,即便每只残留的零炁微乎其微,总量也足以惊人!

他迫不及待地取出摄元箓,开始在尸山间穿梭。

符箓所过之处,丝丝缕缕的零炁如萤火般汇聚,很快就在箓面上燃起明亮的火焰纹。

不到一刻钟,一张摄元箓就已充满——这是过去数月都难以想象的丰收。

楚天秋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长期以来,零炁匮乏始终制约着他的能力提升,许多强大元箓都因能量不足而无法箓制。

此刻,面对这满仓的“宝藏”,他立即开始箓制二星摄元箓。

境界提升至B级后,原本困难的二星箓制已变得轻松许多。

每张仅需消耗1格零炁,而他手中的三阶摄元箓足足储存着18张烈火纹,相当于18格零炁!

为避免浪费,他采取谨慎的策略:吸满一张,立即箓制新箓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将整个仓库的零炁汲取殆尽。

当第七张摄元箓完成时,楚天秋几乎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短短一夜的收获,堪比过去数月的总和。

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当初C级巅峰时那个只有15量零炁的觉醒者。

突破B级后,他的零炁储量跃升至30量,而完成一层融灵体构筑后,更是达到惊人的45量!

更重要的是,融灵体内的本体零炁,其精纯度与威力远非过去的天地零炁可比。

小心收好七张摄元箓后,楚天秋开始剥离烈火兽甲壳。

为免打草惊蛇,他放弃直接收取整具尸体的想法,只精心挑选了一百多个相对完整的甲壳。

这个过程耗费了不少时间,当他完工时,夜色已深。

到家已过午夜,姑妈楚倩却还守候在厅中。

“天秋,回来了就好,”她揉着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饭菜还热着。”

楚天秋心生愧疚,原本答应共进晚餐的承诺因突发状况而食言。

“对了,”楚倩忽然想起什么,“布兰奇下午来过,给芷柔在片区安排了正式编制,我看那丫头挺高兴的,但还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这是好事。”楚天秋点头,“整天闷在家里反而不好。片区虽然是最基层,但好歹是政府编制,安全性有保障。”

既然决定让家人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该支持她们融入这个新时代。

待姑妈歇下后,楚天秋的兴奋劲仍未消退。

他取出今夜收获的甲壳,目光灼灼。

或许可以尝试加入咆哮枭的甲壳,锻造出一套前所未有的金色战甲?

若是成功,他的战力将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层次。

怎能叫人不心跳加速了?

…………

米修拉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向后缩去。

她紧盯着窗外那道身影——艾丽娅并没有朝这个方向走来,而是步履迟缓、近乎飘忽地转入了村边的小树林,渐渐被浓重的夜色吞没。

“不对劲了……村里最近怪事越来越多,这又是怎么了?”

她向外凝望片刻。

夜色已重归寂静,唯有树叶沙沙摇晃,证明风仍在流动。

“你在看什么?”一道声音忽地从身后传来。

米修拉不但没被吓到,反而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看见姐姐薇薇安正站在她房门口。

她套着一件略显宽大的两截式睡衣,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起来。

“姐姐?你也没睡着?”

薇薇安没好气地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不都是因为你,大半夜不睡,在窗口晃来晃去,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你知不知道?”

“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起来看看。”

米修拉解释道,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是艾丽娅,她刚才从我们家窗外走过,样子很奇怪。”

关于梦境冥想和那个神秘女人的部分,现在还不到告诉姐姐的时候。

她清楚薇薇安对“超凡力量”始终抱有警惕,更不愿让她涉足其中。

“艾丽娅?”薇薇安蹙起眉头,脸上掠过一丝困惑,“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有,她走得很慢,像梦游似的……我叫她,她也没反应。”

薇薇安沉默了片刻,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她走到窗边,朝外望了望,但夜色已吞没了一切痕迹。

“天亮之后,你去她家看看。”

米修拉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她是不是出事情了?”

“我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薇薇安叹了口气,“我只能提醒你,有些东西,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你越好奇,就越容易被卷进去,记住,你只是去打探情况,有不对劲就回来。”

米修拉微微一怔。

她原本以为姐姐能随时“看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却没想到她其实一直在克制使用这种能力。

“你之前说不要去看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你平时夜并不会随便‘看’外面,是吗?”

“当然不会,”薇薇安瞥了她一眼,语气罕见地透出一丝无奈。

“你以为这是随便用的能力?”

“每一次‘窥看’都可能引来注意,我唯一会定期感应的,只有你的状态。”

此话一出,米修拉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这才意识到,姐姐一直以来都在默默承担着风险照顾她。

“所以,米修拉,别主动去招惹那些东西,追寻超凡远比你以为的要危险,这不是玩笑。”

“嗯。”她

米修拉郑重点头,心中却默默想道:“正因如此,我才不能一直躲在你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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