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修拉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

她刚把从雷蒙德那儿借来的小本旧书塞进外套内袋,薇薇安就抬起了头。

这位女巫正坐在壁炉边缝补着什么,火光在她脸上跳动。

“艾丽娅过世了。”

听到这话,薇薇安的手指顿住了,针尖悬在半空。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出事了……”

薇薇安喃喃自语,眼神飘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我就知道会这样,你说,会不会和那只总在夜晚出现的猫头鹰有关?”

“我也这么觉得。”米修拉边说边脱下外套,小心地不让里面的书掉出来。

薇薇安轻微颔首,站起身整理裙摆:

“天黑之后,你绝对不能出门,还有,那些和你一起打听巫师传说的朋友,也得提醒她们。”

“我已经挨个警告过了,用艾丽娅的事吓了吓她,大伙都同意最近天黑后都不出门。”

“做得对。”

走向楼梯的薇薇安忽然停下脚步道,“我要去换衣服参加艾丽娅的葬礼。”

“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先做会儿功课?我记得你还有张卷子没写完。”

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试卷?

米修拉有时候真不能理解姐姐的思维方式。

但她恰好需要时间研究那本书,便顺水推舟:“我先做张卷子再去。”

薇薇安露出欣慰的表情:“很好,那我很快下来。”

等姐姐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米修拉脸上的平静瞬间瓦解。

她快步上楼溜进书房,从怀里掏出两本小手册——雷蒙德那本和自己家那本被剪得支离破碎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台灯在桌面上投下昏黄的光圈。

米修拉仔细比对、摘抄、拼凑,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那些被剪去的单词在纸上重新组成了完整的句子。

白纸上赫然呈现着两行字:

“我们需要尽快获得帮助,周围的人,越来越奇怪了。”

米修拉盯着这两句话,感到呼吸微微一窒。

虽然单词重组可能有其它排列方式。

比如“周围的人需要尽快获得帮助,我们越来越奇怪了”。

但无论是一种解读,都令人不安。

若是往常,她大概会一笑置之,认为是谁的恶作剧。

但如今村里怪事频发。

夜晚的猫头鹰,艾丽娅的突然离世,村民们诡异的行为……每一件都在为这封信增添可信度。

姐姐不也常说,明智之人懂得远离危险,不会站在雨中任由身体淋湿吗。

米修拉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必须尽快带姐姐离开这个村子,去雾海市也好,深水城也罢。

总之不能继续待在这,至于这里的异常,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她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在灾难全面爆发前保全自己和姐姐。

同时,还要加快探索那片梦境废墟。

如果真能从中获得超凡力量,至少能在逃亡路上保护姐姐,而不是成为累赘。

米修拉迅速将自家那本小手册塞回书架暗格,把写有解密内容的纸张折好收进口袋。

她快步下楼,心里已经盘算起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时间不多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米修拉特意绕到灶炉边,指尖一松,那张写满隐晦符号的纸便坠入火焰,瞬间蜷曲焦黑,化作飞灰。

她头也不回地出门,径直赶往村子角落的老酒馆。

果然,酒馆正门紧锁,老板想必是去了艾丽娅的葬礼。

但这家店还兼作旅馆,白天总得留条路给住客。

米修拉熟门熟路地拐进旁侧窄巷,推开那扇从不落锁的后门。

厅内空荡寂静,只有灰尘在从窗缝漏进的光束中浮动。

她快步上了二楼,木质楼梯在她脚下发出“蹬蹬蹬”的回响。

她在走廊尽头那扇门前停步——属于那个神秘女人的房间。

门把手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悬挂“请勿打扰”的牌子。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指节叩上木门。

“咚、咚、咚……”

几声轻响之后,里面毫无回应。

她又加重力道敲了好几下,依旧只有一片死寂。

她忍不住用手掌拍了几下,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始终唤不来任何回应。

“不在?难不成,她也去旁观葬礼了?”

时间紧迫,米修拉不再耽搁,转身下楼,从后门离开,朝着教堂旁的墓园快步走去。

途径艾丽娅家时,她发现门外聚集的人群早已散去,想必都已前往墓园。

她正欲快步走过,却蓦地瞥见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奇普神父的弟弟正从艾丽娅家中推门而出。

米修拉猛地侧身,闪进旁边一栋房屋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这不合规矩,在葬礼期间,外人严禁进入逝者家中,以免带来灾厄。

这是村里世代相传的规矩,神父的弟弟怎会明知故犯?

她屏息凝望,只见神父的弟弟在门口与一位中年男子,应是艾丽娅那位老夫人的儿子低声交谈了几句。

两人神情严肃,语速很快,听不清内容。

但很快,神父的弟弟点头离去,而那中年男人则仔细锁好大门,也匆匆走向墓园方向。

“这些人……果然有问题,不知道在暗中密谋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米修拉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艾丽娅的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那只在夜晚出现的猫头鹰……

也许它并非死亡的根源,而只是一个象征,某种前来引渡亡魂的使者。

也许它那夜停在枝头凝视自己,也别有深意……

一个更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浮上米修拉心头。

奇普神父那伙人,会不会与那只猫头鹰存在着某种阴暗的联系?

这些人隐藏在虔诚表象下的古怪举止,其源头或许正是那位早已被遗忘的女巫!

“但愿能赶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揭开真相。”

整理了一下情绪,米修拉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教堂旁的墓园。

葬礼上,她始终保持沉默肃立,目光扫过每一个在场的村民。

试图从那些悲戚或麻木的表情下捕捉到一丝异常,可惜,一无所获。

而那个曾给予她塔罗牌预示的神秘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墓园出现……

…………

与此同时,雾海市联邦警署附近。

初夏的晨光透过,通往的公园的鹅卵石小道上。

夏洛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沿着下颌线滴落在柏油路上,晕染开深色的水痕。

“不行了……真的……哈……哈……”

跑在前面凡娜折返回来,保持着匀速跑的动作。

她微微喘息着,高高竖起马尾辫随着步伐在脑后规律地摆动,发梢染上了一层金边。

“才十五分钟就不行了?”

凡娜停下脚步,手臂绕到后脑,解开又重新扎紧头发。

这个动作让她的身形在晨光中舒展开来,运动衫下的曲线勾勒出曼妙的弧度。

夏洛特勉强直起身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局长……您经常锻炼吗?”

“坚持很多年了。”

凡娜的视线落在她颤抖的小腿上,眉头微皱,“看你跑步的姿势,从来都没运动过吧。”

夏洛特尴尬地笑了笑,“平时……确实没什么机会。”

“你的呼吸节奏太差了。”

凡娜摇头,“速度一快就只会大口呼吸,这样是不行的。”

她向前迈了一步,示范性地深呼吸:“肺部呼吸的频率未必要与速度成正比,在有氧状态下,跑步的时间和速度其实有一个最佳区间,优秀的跑者会在这个范围内调整卡路里的消耗量。”

“完全……听不懂……”

“按照我的指示来做就行。”

“局长我读书的时候,可是参加过全国高校运动会的。”

“真厉害!”运动废柴的夏洛特由衷赞叹,眼睛里闪着敬佩的光。

凡娜拍了拍她的肩:

“快跑起来,跑一段停一段是没有锻炼效果的。”

夏洛特认命地再次迈开脚步。

“上半身要直立微前倾,视线微微向下。”

“手臂要上摆到胸线,下摆到腰际。”

“局长……哈……真的……不行了……”

没跑多久,夏洛特感觉肺部火烧般疼痛。

“别说话,这样会打乱呼吸节奏!”凡娜严厉地打断她,随即又放缓语气,“听着,运动员都有一种特殊的身体直觉,当运动能力增强时,脑中会形成一幅具体的影像。”

现在,想象你正站在人山人海的露天体育场,即将第一个冲破终点线。”

沿着公园小道向前,拐过一个开满鲜花的花圃,雾海公园的门框已经隐约可见。

“距离大门500米,趁这个机会,让自己痛快冲冲刺一下吧!”

夏洛特咬紧牙关,盯准那条幻想中的终点线,调整呼吸向前冲去。

然而在距离目标还有一百米的地方,她的双腿再次背叛了意志。

“剧烈运动过后不要立刻停下来,”凡娜保持着慢跑动作提醒道,“原地慢跑过渡节奏。”

等夏洛特重新活动开来,她指向公园门口的自动贩卖机:

“过去那边,补充一下水分。”

两人慢跑到贩卖机前,凡娜利落地投入硬币。

机器发出“咚……咚”两声,零钱和两瓶矿泉水应声落下。

“拿着。”她扔给夏洛特一瓶,随后仰起脸,将冒着凉气的瓶身贴在额头上。

冰凉触感让她舒服地眯起眼睛,嘴角自然上扬,笑得仿佛远处吹来了轻柔的风。

晨光恰到好处地勾勒着她的侧脸,汗湿的鬓角闪着细碎的光。

这个样子的凡娜,与平日穿着制服时的严肃判若两人。

随意中透着难以言喻的美,那种美似乎能触动人心最敏感的部分。

夏洛特不自觉地看呆了。

黑发局长微微张开的双唇,鼻尖如纤纤触角般向上翘起,干练刘海随意垂挂在光洁的前额。

看起来像是某种大猫身上柔顺的毛发。

这一刻,她在心里无声地哀嚎。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让她看到局长这样的一面?

这简直比连续跑步还要命!

凡娜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来:“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有!”

夏洛特慌忙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结果呛得直咳嗽。

凡娜好笑地看着她,调整了下眼罩的位置:“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她顿了顿,语气颇为认真道:“要不每天早晨都来跑步吧,我会监督你的。”

夏洛特望着她被晨光照亮的笑容,突然觉得,也许每天早起跑步,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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