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道质问。
你怎么在干什么？
不是米小脂的声音，是别的，是别的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许久没有听过的，一个陌生却又是否熟悉的声音。
是一个叫做图季瓦尔的男人说话的声音。
对啊。
我在干什么呢？
松开手掌，眼前少女的身体旋即掉在地上。对方先前提在手中的袋子一下子脱手而出，顺着敞开的开口，黄灿灿的面包们全都涌了出来。
“名字。”
杨绥德简短道。
“埃莉卡。”掉在地上的人咽下一口唾沫，身体情不自禁的向后靠在小巷的墙壁上面。她的瞳孔微微放大，淡蓝色的眸子里倒影着杨绥德那一张全无表情的面容。
“他呢？”杨绥德揪起倒在地上哀嚎的少年，将他提到了埃莉卡的身前。
“你弟弟？”他问。
没有答复。
自称是埃莉卡的少女将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像只缩进了龟壳里面的乌龟似的，既不回答杨绥德的问题，也不再去看他。瞳孔里的色彩整片整片的消逝，身体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待着，像是在等待，等待某些事情的发生。
“谁要你们这么干的？”杨绥德又问。
但还是没有回话。
“你呢？”
转开视线，杨绥德把注意力放在那个打算偷袭自己的少年身上。少年的面容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但并不算特别严重。
“你的名字？”
少年也不回话。只是冷哼一声，随后把脑袋转向另外一边一副打算谨守秘密的样子。
不开口吗？
杨绥德站住身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一对少男少女。
两人的手上都没有明显的茧子，算不少白嫩，但也绝非是干体力活的那副样子。脸颊谈不上饱满，不过肯定也没有饿过。
看上去像是中产家庭的子女。杨绥德在心中判断。
但是既然是中产家庭的孩子，为什么要出来抢劫呢？还明显是抢劫自己这种连面包都买不起的……
不对！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杨绥德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
“喂！”他沉着嗓音，双眼死死盯住那个少年。对方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偏头，以此来躲开这一道目光。
但杨绥德绝不允许对方闪躲，他伸出手来，强行掰正少年的脑袋。
“我猜一猜，你们要干的事情，很见不得光对吧？”
少年还是不开口。
但猜测出对方意图的杨绥德也已经毋庸对方开口了。
“让我来替你们说吧。”他开口道：“街对角的那一家面包店，和你们有关系对吧？那个店子，就是你们的眼睛。每当有人去那里买面包，店里面的人就会开出高价来。而在对方离开后，你们就出现了。”
“手提着面包，领着别人到巷子里面来。而且，你们的目的也绝非是打劫。”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杨绥德故意拉长了自己的声音，他盯着眼前的这两人，在等对方开口。
而对方也终于开口。
“对，你猜得没错……”叫做埃莉卡的少女两手环膝，眼睛仍旧盯着小巷的地板。“我们两个……”
“姐！”少年喊到，似乎是想要阻止埃莉卡继续说下去。
但少女没有理睬他，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杨绥德站在他们前头仔细聆听，愈听，额上的皱纹愈深。
眼前这个叫做埃莉卡的少女的的确确是出生中产家庭没错，但由于战火的延续，她们的父母为了生存向黑帮借取了高利贷。
而一借，她们可算是彻底摆脱不开了。
在前些天的时候，黑帮们打上门来，将她的父亲打残，又将母亲抓走。对方喊话，要她们凑够两百万出来。
可是几人要是凑得出，那可能还不上钱呢？
于是乎，黑帮又要求当姐姐的埃莉卡过去。
老父亲自然叫人打死也不让。
最后，黑帮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她们可以去抓个人回来，无论是什么人，抓个人送到他们那里就可以。只要人送到，他们便不再为难这一家人。
而杨绥德，则赶巧是她们撞上的第一个。
“我说完了。“埃莉卡垂着脑袋，等待杨绥德对于他们两人的发落。
“你们有想过，那些黑帮会把人送到哪里去吗？”
“不知道。”
杨绥德盯了他们几眼，随后将视线转移到少女散落一地的面包上面。
“在城里面，你这些是多少钱？“
“三四十吧。“
“这是两百三十，你们的东西归我了。”
杨绥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纸币，全都甩在姐弟两人的身前。他随后提起袋子，掂了掂袋子里面的分量。
差不多两三斤，足够他和米小脂几个人吃了。
杨绥德捡起地上的匕首，将其收入囊中。他转头看着摊在地上的姐弟两人，发现两个家伙全都低头在看着巷子的地板。
“你们的家在哪里？”他开口问道。
“在城西的奥谢维奇街。”
“具体一点。”
听到眼前的男人这样开口，先前在埃莉卡眼中消逝的光芒一点点的又重新回到她的瞳孔里。
她抬起头，把视线朝着杨绥德看去。
“奥谢维奇街角的306号。“
“嗯。”杨绥德点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
“那个抓了你们母亲的黑帮呢？叫做什么名字？”
“他们都是南方来的，我们都叫他们是南方帮！”
“嗯。”
“好。”杨绥德点了点头，旋即转身朝着巷子的出口走去。
埃莉卡和她的弟弟赶忙跟上。
在巷口，杨绥德随后转过身来。
在埃莉卡的视野中，阳光恰好打在这个东方面孔的男人身上。一下子，她的心中思绪万千。
但，对方的发言打断了这些思绪。
“别去管你们的母亲了。”杨绥德声音在她们身前响起。“黑帮既然是要贩卖人口，那么你们母亲估计着早就已经卖出去了。你们两个也不用再回家，一个残废的父亲对你们来说只是拖累。估计着，黑帮的人就在家里面等着你们过去。”
“不……”作为姐姐的埃莉卡下意识的回绝这个建议，但她的声音来不及变大，便急速衰弱下去。
对啊……
有什么办法呢？
她眼中的光，一下子全都消逝了。
“不过。”
杨绥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们要是敢干的话，我倒是有办法。”
“办法？”
“对。”杨绥德冲着她们姐弟两笑了笑。
“什么办法？”
“看到那个没有？”杨绥德指了指那个把面包卖出三百块钱店铺。“里面的那个老板，是黑帮的眼线对吧？”
“对。”埃莉卡讷讷地点头。
“知道这么进去吗？”
“当然。”
“那就好。”杨绥德盯着那窗玻璃，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