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林雨从这如同恐怖片般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夜野萤已经一把将他推到了自己身后，同时通过团队通讯器，用一种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向地面的钱经理发出了质问。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慌乱，只有纯粹的、近乎沸腾的愤怒与不解。
“现场污染物数量初步预估超过一百，已形成B级污染巢穴。任务报告与事实严重不符。我需要一个解释。”
耳机里，立刻传来了钱经理惊慌失措的声音，那声音大得甚至让林雨都能隐约听到。
“什么？！B级巢穴？这怎么可能！订单上白纸黑字写的就是D级！我亲自核对过的！诶等等……这次的委托人是【市应急管理局】的……又是赵立伟那个混蛋！”
钱经理的声音里充满了气急败坏的咒骂，
“马勒戈壁的！这狗东西为了节省部门预算，居然把好几个临近的污染上报点，合并成了一个D级订单发了出来！草草草草！妈的，老子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这次着急给小雨练手，我居然没仔细核对委托人的名字！”
赵立伟？
林雨瞬间想起了钱经理之前提过的那个名字。
那个为了KPI和预算，可以毫不在意地将他们这些一线“魔法少女”推入险境的甲方代表。
该死的资本主义！
“我需要立刻支援。”
夜野萤的声音打断了林雨的内心吐槽，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C区二组，她们现在应该在附近。”
“没用的！”
钱经理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奈，
“二组五分钟前刚刚接到【新农联合】的紧急订单，去处理一片发生变异的实验田了！从她们那儿赶到你们B7站，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小萤，你们……你们必须自己想办法突围！”
四十分钟？！
林雨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别说四十分钟，以眼前这个阵仗，他们可能连四分钟都撑不住！
“你……”
夜野萤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那上百头“原生种”污染物，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猛地扑了过来！
“跟紧我！”
夜野萤低喝一声，不再理会通讯器里钱经理的叫喊。
她娇小的身体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主动朝着怪物最密集的方向冲了过去，手中的【制式灵能手枪】枪口喷吐出致命的蓝色火焰。
她展现出了与之前“教学”时截然不同的战斗姿态。
她的身姿，在怪物群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黑天鹅。
每一次侧身，每一次滑步，都精准地计算到了毫米级别，恰到好处地躲开那些挥舞过来的惨白手臂。
她的枪法更是快得像一道幻影。
“砰！”
一发子弹，精准地打爆了正面一头怪物的头颅。
她甚至没有去看结果，手腕已经顺势一抖，枪口转向左侧。
“砰！砰！”
两连发，将左侧两头企图偷袭的怪物同时爆头。
她就像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杀戮机器，在怪物群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跟上！别发呆！”
她冲着身后的林雨厉声喝道。
“哦……哦！”
林雨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迈开双腿，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他学着夜野萤的样子，胡乱地用自己的手枪朝着周围射击。
然而，怪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它们悍不畏死，了无神采的漆黑眼洞里只有对生者的憎恶与饥渴。
一头怪物倒下，立刻有三四头从它同类的尸体上爬过来，填补上空缺。
夜野萤的额角，第一次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脸色也因为巨大的灵能消耗而变得比平时更加苍白。
“不行……数量太多了……这样下去会被耗死……”
她一边更换着能量弹匣，一边飞快地做出了判断。
就在她侧身躲开一头怪物的扑击，并一枪将其轰成碎片的瞬间，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前方那如同潮水般的主力怪物群上。
这是一个致命的疏忽。
因为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远远跟不上她节奏的菜鸟。
“咯咯咯咯……”
黑暗中，那声音如碎玻璃般刺耳。
一头之前被夜野萤击伤的原生种突然从阴影处暴起，苍白的手臂如捕蝇草般张开，直扑林雨。
他与夜野萤之间那一步的距离，此刻成了致命的空隙。
“前辈！”
林雨的喊声淹没在那东西的咆哮里。
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将他凌空提起。
“呃……”
喉咙挤出一声破碎的呻吟，【制式灵能手枪】脱手坠落，砸进污水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股味道浓烈到仿佛是固体的腥臭味，粗暴地灌满了他的鼻腔。
那味道混合着下水道里腐烂了几个月的淤泥，老旧管道的铁锈，还有某种未知生物体液的酸腐气。
中午在公司食堂吃下去的那些顶级牛排和天妇罗，此刻正叫嚣着要顺着食道冲出来。
与此同时，数条湿滑冰冷的手臂从四面八方缠上了他，触感如同覆盖着一层厚厚黏液的巨蟒。
林雨甚至能感觉到手臂的表面吸盘般的肉芽，每一次蠕动，都带给他一种皮肤快要被活生生吸掉的恐怖体验。
魔法少女的身体，本能地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下半身因为穿着短裙而凉飕飕的感觉，此刻与滑腻的触手混合在一起，催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与恶寒。
这具少女身体确实有着对灵能有优异的适应性，代价就是这过于灵敏的五感，让使用者必须毫无保留地承受这份来自异次元的纯粹恶意。
“呃啊——”
一根粗壮的手臂猛地缠住了林雨的腰，少女形态的纤细腰肢在这脏手的挤压下仿佛随时会断裂。
“不......住手......”
意识模糊中，林雨发出了屈辱而恐惧的悲鸣。
那些手臂的指尖不断试探，戏谑地蠕动着，像是在吸取什么东西，让他感到体力正在飞速流失。
这已不是战斗，而是来对这个魔法少女身体的亵渎。
随着触碰的加深，一股混乱的信息流开始顺着皮肤渗透进他的大脑。
破碎的画面如闪电般划过意识——
拥挤地铁里麻木的人群，医院里绝望的病人，战场上残缺的尸体......
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病毒般侵入，一点点吞噬他的自我。
（不能......这样结束......好冷......谁能......救我......）
那双原本还算清澈的绿色眼瞳，开始变得涣散，浮现出一丝丝浑浊的灰色。
林雨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在理论上上学的内容：
“【污染物】是亚空间缝隙蔓延到现实中的怪物，它们由智慧生物的精神产生，对其进行净化的过程中，一定要保持安全距离。一旦被那些东西抓住，普通人几乎是瞬间就会被恶意侵蚀，即便是魔法少女，也有被其影响的风险。根据公司至今为止的记录，已经有不下两位数的魔法少女因此被迫毕业，甚至……”
原来……
这就是【污染物】自带的精神侵蚀吗？
“菜鸟！！！”
就在林雨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厉喝，将他从沉沦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是夜野萤！
林雨艰难地转动眼球，透过那些挥舞的手臂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瞳。
夜野萤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浮现出了杀意！
“ばかやろう！（混蛋！）”
“钱经理！”
她的声音不再有任何保留，如同出鞘的利刃，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没办法了，我要用【那个】了！”
耳机里，立刻传来钱经理紧张到变调的声音：
“小萤你疯了？！在没有后备支援的情况下强制解放【概念契约武装】？！你的‘灵魂锚定损耗’会超过临界值的！快停下！你这个月的精神稳定度评估本来就已经在警戒线上了！”
“我带的新人都他妈要死了！”
“这次的损失，给我记在【应急管理局】赵立伟的账上！”
“所有的费用，从他的部门预算里扣！扣光！”
她不再理会耳机里钱经理的劝阻，缓缓地闭上了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她那娇小的身体，在一片怪物的嘶吼声中，缓缓浮空。
身上那套华丽的黑色军官礼服，开始燃烧起如同星辰般璀璨的灵能火焰。
她张开双臂，像一位即将接受加冕的女王，吟唱出那句独一无二的契约口号：
“——以契约之名，应许我源初的罪罚。此身为器，承载永恒的寂静与虚无。”
“Release（解放）！——【 Obsidian Arms】（黑曜石臂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