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样本收集器。”她用简洁的命令语气说道，“任务要求，需要回收污染物核心残留的能量样本，用于总部分析。你去。”
林雨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个冰冷的仪器，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一片还在冒着黑烟、散发着恶臭的灰烬，又看了看夜野萤那身一尘不染的华丽礼服，瞬间明白了什么。
（操……这是职场霸凌吧？绝对是吧？！嫌我刚才表现得菜，现在就把这种又脏又恶心的活儿丢给我干？！）
他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一想到自己那可悲的D级评定和岌岌可危的饭碗，只能把所有的怨气都咽回了肚子里。
“好……好的，前辈！”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捏着鼻子，认命地走向那片狼藉。
但他对着那个仪器和一地污秽，摆弄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那个……前辈，”他只能硬着头皮，尴尬地回头问道，“这个……怎么用？”
夜野萤投来一个“你果然是个废物”的眼神，但还是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把探针伸出来，对准地上残留能量浓度最高的地方，就是颜色最深、最黏稠的那块。”
她指了指那片污秽的核心，
“启动之后，保持探针稳定，直到指示灯变绿。注意，这个过程可能会引起残留能量的轻微排异反应，会有点……味道。自己忍着。”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林雨，靠在一根柱子上，打开了团队通讯，向地面的钱经理进行任务汇报。
林雨只能按照她的指导，蹲下身，将收集器的探针对准地上那些黏糊糊、半凝固的灰烬。
仪器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声，一股比刚才浓烈十倍的腐烂酸臭味瞬间涌了上来，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好几次都差点吐出来。
而在他身后，夜野萤已经开始用她那平直的语调，向钱经理进行任务汇报。
“钱经理，目标已净化，任务完成。”
“哎呀！不愧是小萤！效率就是高啊！”耳机里传来钱经理那浮夸的赞美。
“但是，”夜野萤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冰冷，“关于新人【灰水晶】的初战评估，我的结论是，非常不理想。”
正在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收集器的林雨，手猛地一抖。
（喂喂喂！背后说人坏话也要有个限度吧？！我就在你旁边啊大姐！）
“哦？怎么说？”钱经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临场反应迟钝，心理素质极差，枪法……毫无章法可言。”
夜野萤毫不留情地评价道，
“面对单一D级目标，浪费了五发标准灵能弹药，命中率为零。如果不是我及时介入，他现在已经是一具需要善后部门处理的尸体了。”
（虽然……虽然说的是事实……但听起来怎么就这么火大呢？！）
林雨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不过，”
夜野萤的声音顿了顿，
“看在他还算听话，并且愿意主动处理善后这种杂活儿的份上，我可以暂时带他几天，熟悉一下D级任务的基本流程。但是，让他长期做我的搭档，我依旧持保留意见。如果后续他还是这种表现，我会建议将他调去给李晴或者陈冰当辅助。”
（什么？！要把我甩给别人？还说得好像是天大的恩赐一样！我……我好歹也是个二十六岁的男人……的灵魂啊！尊严呢？！）
听着夜野萤那副“这坨垃圾我先勉强用几天，之后谁爱要谁要”的语气，林雨内心的屈辱感和怒火，几乎要冲破天际。
他赌气似的，加快了手中收集样本的速度，仪器发出的嗡鸣声都变大了几分。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除了收集器的嗡鸣声和自己的呼吸声，他好像……还听到了别的声音。
那是一种非常微弱的、像是无数根指甲在水泥地上轻轻刮擦的“沙沙”声，混杂着一种如同低语般的、细微的气流声。
这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好像是直接在他的脑子里响起。
（……是错觉吗？我的【空无】体质，难道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
“沙沙……沙沙沙……”
声音还在！而且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那个……前辈……”
林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少女声线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声音？”
夜野萤结束了和钱经理的通话，偏过头，那双深苍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不耐烦，
“我只听到了你那台破收集器的噪音，和你那像蚊子一样的呼吸声。”
“不……不是！是真的！”
林雨急了，他站起身，指了指漆黑的隧道深处，
“就是那种……‘沙沙’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东西在爬……我的灵魂特质，可能对这种事比较敏感。”
夜野萤用那双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看了他足足三秒，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新人，”她说，“因为第一次实战而产生幻听，是很常见的应激反应。我建议你回去之后，向公司申请一次心理评估。别拿你那所谓的‘特殊体质’当借口。”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还是说，你只是因为胆子太小，想找个理由，逃避现在这个又脏又累的活儿？”
“我没有！”林雨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他据理力争道，“我真的听到了！不信你仔细听！”
夜野萤似乎被他那副较真的傻样给逗乐了，她脸上的表情虽然没变，但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嘲讽：“好啊，我听听。让我听听你那可怜的、被吓破了胆的神经，到底能编造出什——”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地铁站的紧急照明灯，开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频率，疯狂地闪烁起来！
“啪！啪！啪！”
忽明忽暗的惨绿色灯光，将整个站台映照得如同鬼域。
与此同时，那个“沙沙”的声音，在一瞬间被放大了千百倍！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那不再是低语，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交响乐！
林雨惊恐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在轨道的黑暗深处，在通风管道的铁网后，在天花板那些狰狞的裂缝中……
一双双、一对对、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的光点，骤然亮起！
那些光点，如同地狱深渊中睁开的无数只魔鬼的眼睛，正贪婪地、饥渴地，注视着站台上这两个新鲜的、散发着灵能气息的……猎物。
夜野萤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震惊”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巢穴？”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冰冷的字。
报告里可没说……这里有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