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林雨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这里的空气，比入口处更加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仿佛几十年没有通过风的霉菌与尘土混合的味道。
他跟在夜野萤身后，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前方那个娇小的背影所吸引。
（……虽然脸臭得像别人欠了她五百万似的，但这小屁孩……长得是真他妈可爱啊。）
走在前面的夜野萤，步伐轻盈得像一只猫。
从林雨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那张冷若冰霜的侧脸。
她的皮肤在惨绿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象牙般细腻白皙的质感，小巧挺翘的鼻梁，如同鬼斧神工的杰作。
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深苍蓝色的眼瞳，像两颗剔透的琉璃珠子，正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闪烁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而锐利的光芒。
她那身华丽的、如同近卫军官礼服般的战斗服，更是将她那份超越年龄的威严与少女特有的玲珑身段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要是放在我们大学，绝对是那种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三百的、传说级别的校花啊……可惜了，是个脾气超烂的三无暴力萝莉。）
林雨在心里胡思乱想，一丝微妙的心动，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下的不适和对环境的恐惧。
穿过长长的换乘通道，他们终于抵达了废弃的站台。
这里比通道更加开阔，也更加破败。
天花板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缝，凝结的水珠不时“滴答”一声，落在遍布铁锈的轨道上，发出清脆而又诡异的声响。
月台的地面上散落着废弃的报纸、饮料瓶和早已看不出原貌的垃圾。
几排候车椅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像是披上了一层死寂的白纱。
远处的隧道黑得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让人不敢直视。
“左前方，三十米，轨道上。”夜野萤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下巴朝那个方向点了点。
林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就在两根铁轨之间，一团肉块正在那里静静地蠕动着。
那正是他在模拟器里被“杀死”了457次的“老朋友”——D级“原生种”污染物。
和模拟器里看到的相比，眼前的这个“真货”，要恶心一万倍。
它那肿瘤般的肉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油腻湿滑的粘膜，在惨绿的灯光下反射着令人作呕的光泽。
十几条酷似人类婴儿的、关节过多的惨白手臂，正随着它的“呼吸”而缓慢地舒张、收缩，像是某种深海里的可憎生物。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核心那张扭曲的人脸，虽然闭着眼睛，但嘴巴却在一张一合，发出一种介于收音机静电和婴儿啼哭之间的、微弱但极具穿透力的噪音。
一股混合着腐肉和下水道淤泥的酸臭味，顺着空气飘了过来。
林雨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去，干掉它。”夜野萤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吩咐同事去楼下买杯咖啡。
“我……我去？”林雨变身后的少女声线，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不然呢？”夜野萤终于回头，用那双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这是D级任务，你的‘新手体验课’。去吧，让我看看你的考核评级，到底有多少水分。”
（可恶……这家伙……）
林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就是个D级吗！我在模拟器里都杀过几百遍了！怕什么！而且，七十八万的培训费……老子可不想每个月只拿两千块的工资！）
求生的本能和对贫穷的恐惧，终于压倒了对怪物的恶心。
他学着培训时的样子，双手握住那把冰冷的【制式魔力手枪】，摆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标准的射击姿势。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几步，冰冷的枪口对准了那团还在蠕动的肉块。
（冷静……冷静……瞄准核心……对，就是那张脸……）
他大脑在疯狂地回忆着教官的指导，但当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时，却还是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那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杀意，核心那张扭曲的脸，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漆黑的空洞！
“呀——！！！”
林雨被吓得尖叫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指下意识地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蓝色的灵能光弹，如同泼出去的水，朝着怪物的方向胡乱地飞了过去。
然而，结果却是灾难性的。
第一发子弹，打在了怪物身旁的铁轨上，激起一串耀眼的火花。
第二发，直接射向了天空，击中了天花板上的一盏紧急照明灯，灯管“啪”的一声炸裂，无数玻璃碎片像雨点一样落下。
剩下的几发，倒是有一发擦中了怪物的一条婴儿手臂，但那手臂只是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冒出一股黑烟，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怪物被彻底激怒了！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十几条手臂疯狂地挥舞起来，像一只巨大的蜘蛛，朝着林雨的方向猛地扑了过来！
“停下。”
夜野萤冰冷的声音，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浇下了一盆冷水。
“浪费弹药。”
她的话音刚落，娇小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一步踏出，挡在了林雨的身前。
她甚至没有举枪，只是用一种近乎讲课的、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纳垢】谱系的低级污染物，再生能力很强，身体大部分由高密度负能量构成，对物理冲击和能量冲击都有很高的抗性。用火力覆盖进行攻击，是最愚蠢、最低效的方式。”
她抬起手，指了指那头已经近在咫尺的怪物：“看清楚，它的灵能核心，在头部。能量反应最强烈的部位，才是弱点。不要被它那些挥舞的手臂迷惑，那些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说时迟那时快，那头怪物已经嘶吼着扑到了夜野萤的面前，十几条手臂如同天罗地网，朝着她纤细的身体抓了过来！
而夜野萤，动了。
她那娇小的身体，在一瞬间展现出了与外表完全不符的、猎豹般的爆发力。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
身体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违反物理常识的微小角度向左侧倾斜，恰到好处地躲过了离她最近的三条手臂的抓挠。
紧接着，她以左脚为轴，身体如同陀螺般优雅地一转，那身华丽的黑白军官礼服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黑色弧线。
她整个人的身姿，不像是在躲闪，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华丽而致命的芭蕾舞。
在转身的过程中，她一直平举在身侧的右手手腕，极其自然地向上一抬。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像一道残影，充满了暴力与优雅完美结合的、令人窒息的美感。
林雨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瞄准的。
“砰。”
一声轻微得、仿佛只是幻觉的枪响。
一发蓝色的灵能子弹，从她手中的【制式魔力手枪】枪**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刁钻至极的角度，精准地穿过了那十几条手臂疯狂挥舞的、唯一的、转瞬即逝的微小缝隙。
下一秒，子弹没入了怪物核心那张扭曲尖啸的人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怪物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核心的那张脸，从子弹命中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蓝色裂痕。
裂痕迅速蔓至全身。
在一声微弱得如同叹息般的悲鸣中，那头庞大的、令人作呕的怪物，从内到外，彻底崩解，化作了漫天的黑色灰烬，缓缓飘落。
整个过程，优雅得不像是在战斗，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华丽的处刑。
林雨呆呆地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巴，脑子里一片空白。
（……哈？这就……结束了？一发？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眼睛花了吗？那是什么？枪斗术吗？不，那根本就是魔法吧？！不愧是A级……）
寂静的站台上，只剩下黑色的灰烬还在空中飞舞。
夜野萤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枪，枪口处还冒着一缕淡淡的白烟。她吹了吹枪口，动作潇洒得像西部片里的孤胆枪手。
林雨的大脑，在宕机了足足五秒后，终于重新启动。
他立刻像条哈巴狗一样凑了上去，用上了自己这二十六年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所学会的、全部的、最真诚的赞美之词：
“前……前辈！您太厉害了！简直就是神！是行走的人间兵器！是黑暗中的一缕圣光，是照亮我等凡人前进道路的启明星！刚才那一枪，充满了艺术感和暴力美学！您就是我们C区一组的骄傲，是拂晓公司的未来，是新海市的守护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他一边说，一边真的就准备给这位只有自己胸口高的萝莉前辈跪下，以表达自己那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敬仰之情。
然而，他那滔滔不绝的彩虹屁，换来的，只有夜野萤一个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智障的白眼。
她甚至都懒得再开口说话，只是用眼神，表达了千言万语。
那眼神仿佛在说：
“闭嘴，你这个聒噪的、浪费弹药的、只会拍马屁的D级菜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