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藏于山后，明明天色渐晚但广场上却人山人海。
在早已搭建完毕的圆形舞台上，两侧巨大的LED屏幕循环播放着魔法少女战斗时的宣传片。
舞台周围挤满了观众，有举着荧光棒的孩子，拿着相机的记者，还有维持秩序的警察。
后台休息室里，鹿远表情呆滞。
“我、我不行了……”她有些害怕，“台下至少有五千人！五千！”
鹿远知道自己大抵算得上一个网红魔法少女，但是出道演出就有近五千人来看，实在是太夸张了。
林宛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演出服，闻言说道：“昨天特训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能一样吗！特训时台下只有苏璃姐一个人！”
陈恋雪怯生生地递来一杯温水：“前辈，喝点水会好一点……”
鹿远接过水杯，手抖得差点洒出来。
水面上倒映出她苍白的脸，黑色蕾丝演出服，暗红色眼妆，黑色的双马尾还特意做了波浪卷……
明明已经打扮得这么光鲜亮丽，可鹿远的胃里却像塞了块冰，紧张的有些绞痛。
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万一忘动作了怎么办？
万一……
“鹿远。”林宛突然掰过她的脸，“看着我。”
没等鹿远反应，林宛“啪”地双手捧住了鹿远的脸。
“疼！李干嘛！”鹿远嘟嘟囔囔的说着。
“你清醒点。”林宛凑近，“听着，你是我们的队长，要是你都怂了，我和恋雪怎么办？“
鹿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对啊，我现在可是队长。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女孩们！五分钟后就要上场了哦！”
“好~”林宛回应。
-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舞台灯光骤然熄灭。
“接下来有请——新晋魔法少女组合‘夜莺’登场！”
在黑暗的掩护下，鹿远三人迅速站定在舞台中央。
她的左边是林宛，右边是陈恋雪，三人的手紧紧交叠在一起。
“呼……”鹿远做了个深呼吸，将自己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随着“砰”的一声，舞台灯光骤然亮起，数千道视线如潮水般涌来，刺目的聚光灯让鹿远下意识眯起眼睛。
在模糊的视线里，第一排那个银白色的身影格外醒目，苏璃正朝她轻轻挥手，嘴角带着微笑。
苏璃姐……
“要上了！”林宛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音乐前奏恰在此时响起，鹿远条件反射般地摆出起手式。
左转，抬手，微笑——
她机械地跟着节拍，余光看见了林宛。
蓝发少女冲她眨眨眼，用口型说：“放松点！”
这个笨蛋……鹿远在心里笑骂，目光却不自觉地又飘向第一排。
苏璃专注地望着她，双手有节奏的拍打着，契合着音乐的节拍。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鹿远忽然感觉台下喧嚣的人群突然在感知中淡去，偌大的舞台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只有她们四个人的训练场。
熟悉的韵律感重新流贯全身，鹿远开始发自内心的微笑。
当音乐进入高潮部分时，鹿远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行云流水，就像排练时那样自然。
太好了，能做到。
演出顺利进行，接下来只需要谢幕就好了。
可最后一段副歌响起时，意外发生了。
鹿远的高跟鞋卡在了舞台缝隙里。
糟了！
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舞台上。
这一摔绝对就要完蛋了，演出会搞砸不说，按这个角度后仰摔去的话……
她的胖次就要被五千个人品鉴了！！
绝对不行！只有那种事绝对不行！
演出的时候露出胖次什么的……绝对会被人拍下来吧！到时候魔法少女小黑猫就会变成什么涩涩的代名词了！最后被全网封杀走投无路，为了生计只能下海拍片什么的都有可能吧！
那就完了！
鹿远都已经幻想到露出胖次之后自己堕落的一生了。
忽然，一蓝一粉两道身影同时闪到她两侧。
林宛单手托住了她的腰，陈恋雪则巧妙地用裙摆遮挡了鹿远即将公之于众的胖次。
鹿远先是一愣，随后三人相视一笑，摆出了一个完美的Ending Pose。
林宛的军帽斜戴，陈恋雪的蓬蓬裙绽开，而鹿远则抬腿向后，仰倒在队友怀里，手中的长枪直指天空。
“砰！”
一声枪响，子弹直直的向天空飞去，最后在高空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金色的飘带如雨般洒落，音乐戛然而止。
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夜莺！夜莺！”
呼喊声震耳欲聋。
鹿远站在舞台中央喘着粗气，她的胸口因剧烈的舞蹈动作而起伏，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台下的欢呼声如浪潮般一波接一波，荧光棒汇成的星海在黑暗中摇曳，鹿远拉起身旁的二人的手，一起鞠躬谢幕。
“谢谢大家！我们是——夜莺！”
漫天飘落的金色的飘带落在她的身旁，鹿远突然鼻子一酸。
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能在舞台上享受众人的欢呼，从没想过。
舞台的聚光灯熄灭，一切都重归黑暗。
林宛悄悄的搂住鹿远的脖子：“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陈恋雪眼睛亮晶晶的：“前辈太厉害了！”
鹿远笑着，正想着如何回应她们，可就在她直起身的瞬间，她的视线凝固了。
在涌动的人潮边缘，一个娇小的身影静静站着。
蓝色连衣裙，扎着小辫子，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足球。
……芊芊？
鹿远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个女孩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
和墓园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鹿远一时间呆住了。
-
回到后台时，工作人员递来一束花，花上面有一张卡片。
“匿名粉丝送的。”
鹿远接过卡片翻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在家里等你。”
鹿远浑身一颤，这个卡片是谁写的已经一目了然了。
“鹿远？怎么了？”林宛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卡片，“熟人写的？”
鹿远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先于思考行动起来，没有卸妆也没有换衣服，就这样直勾勾的从舞台的后台跑了出去。
“等等！鹿远！”林宛在身后喊道。
鹿远跌跌撞撞的跑出场馆，却刚好撞到了散场的人群。
“是夜莺的鹿远！”
“天啊！是本人！”
刚散场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无数手机镜头对准了她，闪光灯此起彼伏。
有人伸手想拉住她的裙摆，有人举着签名板拼命往前挤，浓郁的香水味、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数不清的触碰，这一切都让鹿远感到窒息。
“对不起…让一让……”
可她的声音淹没在了喧嚣中，没有一点作用。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鹿远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本子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向着人群中丢去。
“谁抢到就是谁的！”鹿远喊道。
人群一哄而散。
趁着这个空隙，鹿远猛地冲向马路，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关上车门的动作太急，连裙摆都被夹住撕开了一道口子。
“小姐姐去哪？”司机开口。
“锦华小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