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是被疼醒的,疼得浑身发颤,连眼皮都掀得费力。双手裹着厚重的石膏,从手腕缠到小臂,他下意识想蜷一下手指,刚用半分力,钻心刺骨的疼就顺着双手窜上来,撕心裂肺,额角瞬间冒满冷汗。

张了张嘴想喊,舌尖却先碰到牙龈的豁口,空落落的,那颗牙没了。

病房里空无一人,床尾的椅子孤零零的,床头柜上摆着个鼓囊囊的信封,还有个没拆的纸袋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梦清桐留的。

门被推开时,元宝的身体猛地一僵,不是期待,是怕。进来的人脚步声沉,旧胶鞋底沾着泥,在地板上蹭出黑印,是爸妈。

他妈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他爸则套着件领口磨毛的蓝布褂,袖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水泥灰,一看就是从工地直接过来的。

“醒了?”他妈先开口,声音里没半分热乎气,眼睛扫过元宝的石膏手,连停都没停,径直冲床头柜走过去,一把抓过那个牛皮信封。粗糙的手指捏着信封边来回搓,脸上立刻堆起笑,回头冲他爸喊:“快来看!梦小姐给的,这厚度,至少得有小几万!”

他爸凑过来,喉结狠狠滚了两滚,搓着手盯着信封,心里的算盘已经噼啪响:要是有五万,足够他喝小半年的酒,还能去赌场把上次输的三千块捞回来!他没看元宝,只催着他妈:“快拆,快拆,咱这孩子,也算没白挨这顿打。”

他妈拆开信封,一沓沓红色钞票滑出来,在光下晃得人眼晕。她手指沾了点唾沫,一张张捻着,“哗啦”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数到最后把钱拍在掌心,笑得眼角皱纹挤成一团:“五万!整整五万!梦小姐说医药费全包,这钱是额外给咱的!”说着,她把钱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块烫手的金砖,心里却在琢磨:城里女人都穿梦小姐那样的大衣,还挎着亮闪闪的包,这钱够她买一件,再配条裙子,准比村里那些婆娘好看!

元宝躺在那儿,疼得浑身发抖,想求他们帮自己翻个身,可一开口,风就从牙龈豁口漏出去,只发出含混的“呜呜”声。

“你瞎哼哼啥?”他妈终于回头,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里全是不耐烦,“刚醒就作妖?我跟你说,这次多亏了梦小姐,不然你这手能不能接上都两说!人家是贵人,肯动手管你,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他爸也凑到床边,伸手在元宝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力道重得让元宝猛地抽搐,后背的疼跟手上的疼搅在一起,痛不欲生。

可他爸没管,还冷着脸骂:“早跟你说别惹梦小姐生气,你偏不听!人家是啥人?咱农村人高攀都攀不上的,你倒好,把人惹火了,自己手断了、牙没了,该!真是该!”

“就是该!”他妈把钱暂时塞进围裙内兜,又拍了拍,像是怕钱长翅膀飞了,“梦小姐打得好!早该这么打了,打疼了,你才记得谁能给咱好处!你以为人家闲得慌?那是拿你当自己人,才肯管教你!”

元宝的眼泪涌到眼眶,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爸继续怒吼:“梦小姐打你是给你脸,再哭我打断你的腿”;“咱农村人能靠上梦小姐,挨点打算啥?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开了,梦清桐走了进来。她穿着黑色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不过脸上带着一些伤,一进门,空气都冷了半截。元宝的爸妈立刻变了脸,刚才对元宝的冷硬全没了,腰弯的恨不得头着地,脸上的笑堆得能挤出油。

“梦小姐!您可算来了!”他妈快步迎上去,粗糙的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才敢轻轻碰了下梦清桐的大衣角,立刻又缩回来,“您看这病房乱的,委屈您了,我这就给您搬椅子!”说着就去拽床尾的椅子,袖子擦了一遍又一遍,连椅腿都用手心摸了摸,才小心翼翼挪到梦清桐跟前,“您坐,这椅子干净,我刚擦过三遍!”

他爸则凑到梦清桐另一侧,双手垂在身侧,手指绞着蓝布褂的衣角,眼睛盯着梦清桐脚上那双亮闪闪的皮鞋,一看价值就不菲。“梦小姐,您身体没事吧?”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讨好的颤音,“前儿个听说您动了手,可把我们吓坏了,您细皮嫩肉的,可别因为这不懂事的孩子伤着自己!”

梦清桐没坐,只淡淡扫了眼床上的元宝,目光又落回他爸妈身上:“医药费我已经结了,信封里的钱是额外补偿,你们收着。”

“哎哎!谢谢您!谢谢您!”他妈连忙点头,怀里的钱仿佛更沉了,“您真是菩萨心肠,其实不用给这么多,这孩子惹您生气,挨顿打是应该的,哪能让您破这么大的财!”嘴上说着“不用”,手却把内兜的口握得更紧了。

“就是就是!”他爸也跟着附和,心里已经开始算:五万块,除了自己喝酒赌钱,还能给家里添点东西,说不定还能先攒点盖房的钱,“这孩子从小就犟,跟头驴似的,谁的话都不听,也就您肯费心管教他,换了别人,谁管他死活!”

说着,他爸又转头瞪元宝:“你还哼?梦小姐好心来看你,你还不乐意?我告诉你,要不是梦小姐,你这两只手早废了!”

他妈也跟着帮腔,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元宝:“上次你还跟我顶嘴,现在知道了吧?要不是梦小姐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次断手掉牙,都是你自找的,活该!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该好好听梦小姐的话,别白费了她给的这些钱!”

梦清桐没说话,只低头看了元宝一眼。元宝不敢迎她的目光,把脸扭向墙,耳朵里却清清楚楚听见他妈还在说:“您出手就是阔气,咱农村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管着这孩子,不让他再惹您生气。”

梦清桐终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是是是!”他爸连忙点头,头点得像拨浪鼓,“您说得对!这是您的事,您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妈也赶紧凑过去,声音更软了:“梦小姐,您看您这手细皮嫩肉的,下次可别亲自动手了,要是伤了您的手,可咋整?咱这孩子皮实,就算打重点也没事,您可别累着自己,别伤着身子。”

她眼睛还偷偷瞟着梦清桐的包,心里想着:这包看着就贵,要是能再攒点钱,也买个差不多的,出去串门都有面子。

梦清桐没接话,只扫了眼元宝,冷不丁开口:“复查时间定在下周,另外,这次的事别往外说,要是我听见半句闲话,钱都别想要了。”

他爸妈的脸瞬间白了,连忙摆手,笑容僵在脸上却还硬撑着:“不敢!我们嘴严得很,半个字都不说!您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梦清桐嗯了一声,转身就准备走。他妈赶紧上前,一路扶着她的胳膊,送出门时嘴里不停说着:“梦小姐您慢走!路上小心!有空再来,我们给您留着家里种的鸡蛋!”他爸也跟在后面,走到走廊还特意压低声音:“梦小姐,要是这孩子再不听话,您随时跟我们说,我们保证收拾他,绝不让他惹您不痛快!”

直到梦清桐的车开远,两人才转身回病房。一进门,

他妈就迫不及待地把钱从内兜掏出来,摊在床头柜上,一张一张数着,笑得合不拢嘴:“五万!真的是五万!我明天就去城里商场,买件跟梦小姐一样的大衣,再买个包,让村里那些人看看!”

他爸也拿起一沓钞票,手指在上面搓了搓,脸上露出贪婪的笑:“正好!我前儿个输的钱能捞回来了,还能买几瓶好酒,好好喝几顿!这钱来得太及时了!”

两人围着钞票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理会床上疼得快要昏过去的元宝。他妈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瞪了元宝一眼:“你可得好好养伤,别再惹事!要是把梦小姐惹恼了,以后可就没这么多钱了!”

“就是!”他爸也附和,把钱塞进自己的布兜,“你要是识相点,以后多跟梦小姐走动,说不定还能再要些钱,你要是不听话,下次再断手掉牙,我们可不管你!”

元宝躺在那儿,看着爸妈围着钞票喜笑颜开的样子,听着他们冰冷的话,手上的疼仿佛都不算什么了。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

可他还是盯着爸妈手里那沓被握得发皱的钞票,用尽全力挤出几个字:“我没,惹她,是她,先动手的。”

这话一下扎破了他爸心里那点仅存的伪装。他爸手里的钞票“啪”地拍在床头柜上,震得信封滑到地上,发出轻响,却盖不住他爸的怒吼:“你没惹她?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梦小姐给这五万块,你以为这医院会给你接骨头?你早该躺这儿烂成泥!断了手掉了牙,都是你自找的,现在还敢犟嘴?”

他爸凑到床边,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动作粗鲁,完全没顾及元宝裹着石膏的胳膊,石膏边缘蹭到床栏,元宝疼得倒抽冷气,他爸却像没看见,只把脸凑得更近,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我供你吃供你穿,把你从农村带到学校去,不是让你跟我们顶嘴的!梦小姐是什么人?是能给我们钱、让我们过好日子的贵人!你倒好,还敢说她的不是,你是想让我们俩老的后半辈子喝西北风?”

他妈也跟着凑过来,伸手戳了戳元宝没裹石膏的肩膀,那里有块紫黑的淤青,一戳就腾得元宝浑身发颤。“犟嘴?你还有脸犟嘴!”她尖着嗓子骂,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生你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扔在村头的雪地里!养你这么大,你除了惹祸还会啥?我盼了多少年的金镯子,就指望这钱买;你爸欠的那笔赌债,也得靠这钱还,你敢反驳,是不想让我们俩好过,想让我们被追债的打断腿是不是?”

元宝的眼泪涌到眼眶,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心凉。刚张开嘴想要解释,就被他妈狠狠蜕了一把,他躺在病床上,没处躲,后背庄在床头板上,藤得他眼前发黑,话也咽了回去。

“你还想辩解?”他爸更火了,手从衣领滑到元宝的头发上,狠狠薅了一把,“我告诉你,在这世上,钱比什么都重要!梦小姐给我们钱,我们就得听她的,你也得听!你要是再敢反驳,再敢惹她生气,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就是没你这个儿子!”他妈跟着喊,眼睛盯着那沓钱,像是怕元宝的反驳会让钱飞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能换钱的物件!梦小姐愿意打你、愿意给我们钱,是你的福气!你敢不领情,就是不知好歹!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再敢说一个‘不’字,我就……”

她的话没说完,元宝却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哑着嗓子说:“你们,眼里只有钱。”

这话彻底点燃了他爸的怒火。“我打死你这个白眼狼!”。

紧接着,他妈也伸手拽元宝的被子,两人围着病床上的元宝动了手,没管他断没断手,没管他是不是刚从鬼门关醒过来,只有满脑子的怒火和对“不听话”的嫌恶。病房里很快响起元宝的闷哼和爸妈的怒骂,直到护士听见动静冲进来,

“你们干什么!”

护士的声音闯进来,跟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值班护士皱着眉冲过来,伸手去拉他爸的胳膊,却被他爸甩了个趔趄:“我打我儿子,关你鸟事!”

“这里是医院!病人还受着伤,你们怎么能动手!”护士急了,掏出对讲机喊保安,“快来人!302病房有人闹事!”

没等他爸再动手,两个保安就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爸的胳膊。他爸还在挣扎,嘴里不停骂着:“放开我!我打我儿子,是我的私事!你们算什么,他就是个讨债鬼,打死都活该!”

他妈也跟着嚷嚷,被护士拦住时,还在喊:“是他先犟嘴的!我们管教儿子,天经地义!”

护士没理会他们的辩解,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元宝,

“你没事吧?”护士递过一杯温水,声音放轻了点。

元宝没接,也没说话。他躺在那儿,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晕晃得他头晕,身上的疼好像都麻木了。

他想起小时候,在农村老家,他妈还会在冬天把他的手揣进怀里暖着;

他爸虽然话少,却会在他放学时,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给他。可现在,那些画面都像褪了色的旧照片,模糊得抓不住了。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病房里的灯开了,暖黄色的光却照不进元宝心里。他听见走廊里还传来爸妈的骂声,断断续续的,说他“不懂事”“毁了他们的好日子”。

他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进头发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床头柜上的钞票被他妈拿走了,只剩下那个没拆的纸袋子,是梦清桐留下的。元宝动了动手指,石膏硬得像块石头,他连碰一下纸袋子的力气都没有。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纸袋子,被扔在这儿,没人在乎里面装的是什么,也没人在乎他是不是还活着。

护士又过来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口,叮嘱他有事按铃,然后就走了。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元宝粗重的呼吸声。

疼还在蔓延,可元宝已经不觉得疼了。他只是觉得空,从心里空到骨头里,空得像能装下整个冬天的寒风。

时间转瞬即逝,元宝已经在病床上静养了一周。

床头柜上放着梦清桐昨天带来的营养餐,保温桶还温着,可他没心思吃。

住院才一周,账单上的数字已经让他不敢细想,虽然梦清桐每次来都笑着说“钱的事你别管”,可他夜里总睡不着,一闭眼就想起爸妈之前在病房里骂他“毁了全家”。

他算过,再这样躺下去,他的学习成绩会落后一大截,这不是靠课后补笔记就能追上的。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中考是窄门,是唯一能把“矮小沉默”的标签撕开一道缝,让未来不至于困在原地的机会。

一旦考不上好高中,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的人生轨迹:跟着父母在小城里打零工,或是早早辍学谋生,一辈子在底层挣扎。

门被轻轻推开,梦清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新的保温桶,身上穿的还是上次那件黑色风衣。她看到床头柜上没动的餐食,没问为什么。

元宝猛地坐直,胳膊的酸意瞬间被紧张盖过,他顿了顿:“清桐,我想出院。”

梦清桐闻言,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餐盒里的樱桃,闻言抬眼看向他。她的目光扫过他眼底的红血丝,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那笑意里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纵容。“急什么?”她把樱桃递到他嘴边,语气依旧是惯常的温柔,却藏着一丝玩味,“医生说你还得养半个月。”

“我知道”元宝的声音有点发颤,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可我怕落下课,要是考不上好高中,我……”他没说下去,可后面的话不用讲,梦清桐的钱不会白给,他要是连高中都考不上,以后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还这份“恩情”。

病房里静了几秒,只有窗外的鸟叫声偶尔传进来。梦清桐突然笑了,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碰到他的皮肤时,凉得他瑟缩了一下:“怕考不上高中?”她的拇指轻轻蹭过他缺牙的嘴角,那里的牙龈还没完全愈合,一碰就疼,可他不敢躲,“也是,你这一辈子,好像就指着这一次考试了。”

她的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可元宝却莫名觉得心慌。他想点头,又想解释自己不是“指着考试”,只是除此之外,他没别的路可走,爸妈把他扔在医院后就没再露面,工友带的话里只有“跟紧梦小姐”,他除了靠自己考高中,还能怎么办?

“行啊,出院,反正落下的课,你自己着急,又不是我着急。”梦清桐突然开口,站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账单,指尖在数字上划了一下,“省得你在这儿坐立不安,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她的同意来得轻易,甚至带着乐见其成的意味,仿佛看着他为学业焦虑、为追赶进度奔波,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

元宝没去细想这份纵容背后的心思,只当是得到了特赦,第二天就催促着办理出院手续。

出院前,梦清桐带他去了一个地方。是一家私立的镶牙医院,只是这次梦清桐没让他选种植体,直接跟牙医说“要最快能用的,不耽误他说话、做题”。

牙医拿着金属模具比在他嘴里时,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被按在桌子上的那天,牙齿碎掉的疼还在舌尖打转,他下意识地想躲,却被梦清桐按住了肩膀。

“别动。”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柑橘香,“补好了牙,才能好好背书,不然吃饭都费劲儿,怎么考高中?”

牙医很快定了方案,先做临时牙冠,等牙槽骨长好再换种植体,费用比上次说的种植体还高。

梦清桐签单时没犹豫,元宝看着牙医把金属桩拧进牙槽骨,疼得他握紧了拳头,梦清桐就在旁边坐着,偶尔抬头看他一眼,说“忍忍,马上就好”。

假牙镶好那天,元宝对着镜子看了很久。这牙齿和真牙没什么区别,颜色、形状都恰到好处,甚至连咬合时的力度都和左边的牙一致。

可他用舌尖碰上去时,总能感觉到一丝细微的金属凉意,那是不属于他的东西。

回到学校后,他们的关系似乎真的步入了一种“寻常情侣”的轨道。

她会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哪怕他因为身高差距,需要稍微抬头才能看清她的侧脸,她也毫不在意,还会笑着揉他的头发,说“走慢点,我又不催你”。

而这一切都被严莞沁看在眼里,从元宝陷入被动压抑的境地开始,每一步都在她的精心算计之中。

她如同藏于暗处的猎手,看着事态沿着预设轨迹推进,就连梦清桐对元宝那份近乎窒息的“温柔掌控”,也早在她的预料之内,成了这场棋局里可利用的棋子。

当梦清桐将李明宇逼至精神失常的消息传来,严莞沁瞬间洞悉了对方的反击意图。

可这份察觉非但没让她生出半分忌惮,反而唤醒了她骨子里的偏激与病态快意,对她而言,能将向来游刃有余的梦清桐逼到不得不动用极端手段反击的地步,本身就是一场值得庆贺的“胜利”。

这份快意像野火般蔓延,推着她不再满足于暗中操纵,转而主动走到台前,将恶意摆上明面。

她故意在梦清桐眼前制造亲昵,无视元宝的抗拒强行吻他,又用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暧昧称呼唤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向梦清桐对元宝那近乎偏执的掌控欲。

而梦清桐本就对元宝有着极强的占有心,严莞沁的挑衅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她积压已久的猜忌与怒火,她下意识认定,元宝早已和严莞沁暗通款曲,甚至元宝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自己此前所有的温柔付出,都成了两人“勾结”的背景板。

被背叛感与失控感死死裹挟的她,当场便与严莞沁爆发激烈冲突,两人厮打间都挂了伤,而无辜的元宝,最终成了这场恶意交锋最直接的牺牲品,梦清桐将所有怒火倾泻在他身上,失控的行为直接将他重伤,蜷缩在地动弹不得,场面彻底陷入混乱。

混乱升级的瞬间,严莞沁的姐姐林薇薇匆匆赶来,她本是接到妹妹消息来碰头,刚到就撞见两人扭打的场面,目光扫过处,一片狼藉。

她先快步冲上前,用力将还在拉扯的两人拉开,见严莞沁胳膊被抓破、站不稳,便伸手扶了她一把,视线又落在地上的元宝身上。

“先别闹了,你们伤成这样得赶紧去医院!”林薇薇皱着眉,一边扶稳还在赌气的严莞沁,一边快步蹲到元宝身边。

见元宝的胳膊呈不自然弯折,稍微一碰就发出微弱的痛哼,她没多想,小心翼翼避开伤处,半扶半抱地将人撑起,元宝身形瘦小,她托着后背时几乎不用太费力,动作里全是纯粹的着急,没有半分逾矩。

可这一幕,却成了压垮梦清桐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站在原地,看着林薇薇一边扶着“始作俑者”严莞沁,一边还“宝贝似的”抱着元宝,之前的猜疑瞬间被放大到极致:严莞沁的挑衅还在眼前晃,她的姐姐转头就对元宝这般“上心”,这哪里是单纯帮忙?分明是姐妹俩串通好的!一个负责动手逼她失控,一个负责趁虚而入“抢人”,连借口都找得这么冠冕堂皇!

“放开他!”梦清桐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声音里满是扭曲的愤怒与恐慌,不等林薇薇反应,就疯了似的冲上前。

她一把推开林薇薇的胳膊,力道大得让林薇薇踉跄了两步,紧接着,不顾元宝痛得发白的脸,硬生生从林薇薇怀里将人抢了过来,她抓着元宝的手腕,死死抱着人,眼底的猜忌与占有欲,比之前更甚。

林薇薇被推得愣在原地,看着梦清桐近乎疯狂的模样,又看看被抓得痛苦皱眉的元宝,刚想开口解释,却见梦清桐抱着元宝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脚步慌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仿佛身后的一切都成了要夺走元宝的“威胁”。

而被强行抱着的元宝,半边身子还在隐隐作痛,只能在梦清桐的臂弯里,像个没有反抗能力的木偶,再次陷入更深的困境。

最终,梦清桐和元宝来到了医院。而这,就是元宝此刻躺在病床上、胳膊打着厚重石膏、连翻身都要忍着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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