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正式开启了他为期三十天的“地狱级新人特训”。
与他想象中那种军事化的魔鬼训练不同，【拂晓公司】的管理制度，竟然意外地……
“人性化”？
早上九点，准时到培训中心打卡。
晚上六点，只要没有突发的“加练”，他甚至可以准时下班，挤着晚高峰的地铁回到那个只有十平米的公寓。
而他的“工作内容”，就是在朝九晚六的这段时间里，在那间纯白色的“模拟室”中，无限循环着一个让他感到无比蛋疼且羞耻的流程：
打卡上班 -> 变身为美少女 -> 被各种触手怪物花式吊打 -> 死亡 -> 复活 -> 继续挨打 -> 下班回家。
行吧，上班嘛，穿个奇装异服也很正常……
对，这就跟那些在迪士尼里，顶着四十度高温穿米老鼠玩偶服的哥们儿一样，都是为了生活，不寒碜……
“【执行员】，休息时间结束。请立刻进入模拟仓。”
那个冰冷的AI电子女声又在催命了。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啊！”
林雨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然后像个七十岁的老大爷一样，慢吞吞地挪进了模拟仓。
结果毫无悬念。
三分钟后，她就被那【污染物】按在地上摩擦。
不过稍微降低了一些痛觉同步率之后，就基本没啥感觉了。
中午十二点，午休时间。
他本以为这种类似“某某生物研究所”的地方，伙食会是那种黏糊糊的营养膏。
但没想到，这里的伙食意外的不错。
从鲜嫩多汁的澳洲谷饲牛排，到用料考究的广式烧腊，再到炸得金黄酥脆的日式天妇罗，甚至还有个专门的法式甜品台！
他毫不客气地堆了满满一大盘硬菜，找了个角落坐下，风卷残云般地往嘴里塞。
这可是包含在两万块月薪里的福利，不多吃点怎么对得起受的那份罪？
他一边狂炫牛排，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食堂里的其他同事。
那些穿着JK制服的少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画面美好得就像是某个女子高中的午休时间。
“喂喂，你看我新换的这个痛枪皮肤！是【天穹】游戏部新出的联动款哦！”
一个扎着粉色双马尾的女孩，兴奋地向同伴展示着她手机终端上的手枪全息模型。
那把杀人兵器被涂装成了极其可爱的粉白色，枪托上还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Q版玩偶。
“哇！好可爱！绩效点数换的吗？要不少吧？”
“嘿嘿，还好啦～上个月处理了好几个从【瑞康】那边跑出来的实验品，奖金还挺丰厚的。”
痛枪皮肤？绩效点数？这帮小姑娘心真大啊……
拿命换来的钱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林雨在心里疯狂吐槽。
但很快，他的目光被邻桌一个沉默的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独自用餐的黑发少女。
她没有和任何人交流，只是静静地切着盘子里的三文鱼。
但让林雨在意的是，她身上穿的“制服”，和自己以及周围那些量产型的蓝白JK截然不同。
那是一套以黑白为主色调的华丽裙装。
剪裁考究，布料隐隐泛着流光。
银色的绶带从肩头垂下，裙摆上绣着复杂的暗金色纹路。
那已经脱离了“制服”的范畴，更像是一件为战斗而生的……艺术品。
那是什么？Cosplay？
不对……公司允许上班穿成这样吗？
难道是……传说中的VIP氪金皮肤？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
那个黑发少女似乎察觉到了窥视的目光。
她停下手中的刀叉，冷冷地侧过头，瞥了林雨一眼。
那一眼。
深邃、冰冷，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在俯视一只路过的蚂蚁。
林雨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对付盘子里的最后一块天妇罗。
接下来的三周，林雨就过上了这种“上班摸鱼挨打，下班回家装逼”的分裂生活。
他依旧消极怠工。
在模拟训练里能躲就躲，被“杀死”了也无所谓。
反正只要不把他逼到绝路，他就懒得动弹。
下班后，他会打包一份丰盛的晚餐，回到那个充满霉味的小窝。
然后打开手机，和家里人进行例行的视频通话。
“儿子，今天工作怎么样啊？累不累？”
母亲关切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不累不累！就坐办公室里敲敲键盘，轻松得很！”
林雨调整好角度，确保背景里只有一面干净的白墙，而不是满地的脏衣服。
“那就好。对了，你爸给你打了两千块钱，怕你刚上班手头紧……”
“不用！”
林雨立刻打断她，
“妈，让爸把钱收回去！我发工资了！我现在不缺钱！”
为了证明自己过得很好，他甚至把妹妹林雪拉进了视频，故意展示了一下自己那双刚买的名牌运动鞋。
虽然刷卡的时候心疼得要死，但看着家人脸上那种“我儿子是不是真出息了”的惊讶表情，林雨觉得值了。
这种虚假的满足感，是他这份操蛋工作中唯一的甜头。
直到月末考核的前一天。
“小林啊，来我办公室一趟。”
钱经理那温和的声音，终结了林雨的摸鱼生涯。
办公室很简单。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塞满文件的柜子。
柜角放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上面有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钱经理的影子。
“咳咳，小林啊，一个月过得真快啊。”
钱经理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和煦笑容，随手将一份全息数据报告投射在茶几上，
“这是你这个月的训练数据。”
“总计被击杀457次。平均存活时间28秒。主动反击率……呵，17%。”
钱经理推了推眼镜，语气依然温和，
“说实话，这个成绩……非常难看啊。”
“哦。”
林雨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端起纸杯喝了口水。
难看就难看呗。反正我是来混工资的，又不是来争先进标兵的。
大不了你开除我。
他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然而，钱经理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话锋一转：
“公司在你身上，投入是巨大的。”
“这个月的培训成本，包括【人格面具协议】的反复激活、模拟仓的高强度损耗、能量供给，还有你在食堂吃掉的那些顶级食材……”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报告末尾，一个鲜红的数字跳了出来。
【本月培训总成本：¥ 780,000.00】
“噗——！”
林雨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咳！多……多少？！”
七十八万？！
抢钱啊！我一个月就吃了你们几顿自助餐，充了几个小时的电，凭什么这么贵？！
“钱经理，这……这不对吧？”
林雨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们食堂的牛肉是拿振金做的吗？！”
“呵呵……”
钱经理笑了，
“小林，你不能用菜市场的眼光来看待高科技。每一次激活协议，都需要调用【天穹集团】的主脑AI进行超量运算，光是服务器租赁费一天就是五位数。还有那些食材，全是【新农联合】特供的基因改良品，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总之，”
他摊了摊手，
“七十八万，只少不多。这还是给你算了内部员工折扣价。”
“那……那又怎么样？”
林雨强作镇定，但冷汗已经下来了，
“合同上只写了违约金五百万，没说培训不合格还要赔钱啊！”
“问得好。”
钱经理赞许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欣赏一只即将落入陷阱的小白鼠，
“我们的合同确实很人性化，不会让你直接赔偿。”
“但是，小林。你要知道，我们是商业公司，不是慈善堂。”
他调出了另一份文件——那是林雨签下的那份合同里，几行不起眼的补充条款。
“根据协议附件：对于‘未能通过新人考核的员工’，将被自动转为‘后勤观察岗’。”
“月薪不变，依旧是两万。但是——”
钱经理加重了语气，图穷匕见，
“所有福利取消。包括食堂就餐、装备维护、以及那份最重要的‘一千万意外险’。”
“并且，你需要为你之前享受的、价值七十八万的培训服务，支付分期使用费。”
“公司会非常体贴地，从你每个月两万的工资里，直接扣除一万八千块……直到扣完为止。”
“轰——”
林雨的脑子炸了。
取消保险？！每个月扣一万八？！
也就是说……我以后每个月累死累活，只能拿到两千块？！
还要背上几十年的债？！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怕死。
但他更怕穷。
怕回到那种连泡面都要算计着吃的穷日子！
“这不公平！这是霸王条款！”
林雨猛地站了起来，双眼通红。
“坐下，小林。”
钱经理的语气第一次变得冰冷，那是上位者的威压，
“白纸黑字，有你的亲笔签名和手印。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
“你也可以选择立刻辞职。只要支付五百万违约金，这七十八万我们就不追究了。”
“两条路，你自己选。”
“……”
林雨像被抽空了脊梁骨，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规则游戏里，他就是个待宰的羔羊。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
“……考核的标准，是什么？”
林雨声音沙哑地问道。
钱经理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重新绽放出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D级。”
他拍了拍林雨的肩膀，像是鼓励一个好孩子：
“只要能达到这个最低及格线，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福利照发，奖金照拿。”
“毕竟到了那时候，你就是真正的——【魔法少女】了。”
……
接下来的三天。
培训中心的员工们都看到了奇特的一幕。
那个总是懒洋洋的男版“魔法少女”，像是突然被打了一针高纯度鸡血。
他不再需要催促，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
他不再抱怨，不再吐槽，眼睛里只剩下一种“为了钱老子拼了”的凶光。
最终考核日。
林雨走进模拟室。
【协议启动】。
粉色光芒闪过，灰发绿瞳的少女站在了废墟中央。
面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怪物潮，她动了。
虽然动作依旧谈不上优雅，甚至有些狼狈的打滚。
但每一次射击，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地踩在了“及格线”上。
【考核结束。综合评定：D】
当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时，林雨虚脱般地瘫倒在地。
蓝色的百褶裙铺散在冰冷的地板上，汗水浸湿了灰色的刘海。
她大口喘着气，看着纯白的天花板，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钱……我的钱……保住了。
就在这时。
模拟室的门无声滑开。
满脸堆笑的钱经理走了进来。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场强大到让空气都凝固的男人。
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高定西装。
那双深邃的眼眸像两潭寒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地上的“少女”。
“介绍一下，”
钱经理点头哈腰，
“这位是总公司派驻新海大区的执行总监，白先生。”
总监？大BOSS？
林雨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软得像面条。
那个被称为“白先生”的男人走到她面前。
锃亮的皮鞋尖甚至能映出林雨此刻狼狈的倒影。
“林雨。”
他缓缓开口，声音磁性而冷漠，
“我看过你的档案。坦白说，钱经理提交申请时，我投了反对票。你的案例毫无参考价值，风险远大于收益。”
“不过……钱经理拿他下个季度的奖金跟我打赌，赌你能过。”
白先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看来，是我输了。恭喜你，保住了你上司的钱包。”
“不得不说，你的表现确实……有点意思。”
“即使是心智可塑性最强的青春期少女，初次接触【相位灵躯】也需要长时间的适应。而你……”
“一个心智早已定型、毫无灵能天赋的成年男性，竟然能在一个月内强行将同步率稳定在D级。”
“你的确算个值得保留的‘实验样本’。”
样本……
林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白先生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既然通过了考核，按照规定，你将获得属于你的正式代号。”
他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胸针。
那是一枚不规则的灰色水晶，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折射出一种冷冽而寂寥的光。
“你的灵魂特质，是【空无】。对正负能量都不排斥。”
“就像这块未经雕琢的灰色水晶。充满了不确定性。”
“既可能被打磨成璀璨的钻石，也可能在压力下碎裂成一文不值的粉末。”
白先生修长的手指捏起那枚胸针，亲手将它别在了林雨的制服领口。
冰冷的针尖刺破布料，仿佛也刺进了他的命运。
“从今天起，你的代号就是——【灰水晶】。”
“欢迎加入【拂晓公司】。”
“欢迎来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