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先开了口，打破沉默：“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宴会厅的事。”
朴成训在旁低声嘀咕：“有人不把话说全，我们怎么找？”
王文的眼神陡然一冷，镜片下寒光一闪：“有意见的人，可以选择退出，这就走。”
短暂的沉默后，没人动。
退？门都没有。所有活下来的行者此刻都在这里，谁都明白，一旦放弃，这里之外恐怕更是死路。
“既然没人选择离开，那就继续。”王文推开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走。”陈凯看向谢若曦。
“嗯。”她紧跟上去。
——
宴会厅内，王文背对着他们站在中央，显然在等人。
陈凯与谢若曦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陈凯，”王文看着他，“你怎么看？”
“我能有什么看法？”陈凯淡淡道。
“不，你有的。”王文语气笃定。
陈凯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就像之前说的——呆得越久，我们越容易被同化成时间的产物。”
王文安静地等他继续。
“要找到过去的自己，我没头绪。”陈凯抬眼看向王文，“但你怎么确定——离开再回来，不会继续被同化？”
王文耸肩：“我怎么知道？”
“……”陈凯与谢若曦双双无语。
谢若曦忍不住问：“那你怎么让他们这么做？”
“总得有人试试，不是？”王文摊开双手。
陈凯咧嘴笑了笑，对他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谢若曦问。
“还能咋办？凉拌。”王文一本正经地说完，顿了顿，“再加个炒鸡蛋。”
谢若曦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看向陈凯。
陈凯摊手：“别看我，我也没主意。”
“啊？”谢若曦微微泄气，“连你们都没办法，那我们这次可真要困死在这了。”
“先别急着气馁。”王文淡淡道，“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现在也没什么比这更糟的了。”陈凯手指抵着下巴，语气沉稳，“先想办法找到过去的自己。”
“你有主意了？”王文眼神微亮。
陈凯摇了摇头，“算不上主意，只是个建议。”
“好过没有啊，快说。”谢若曦催促，眼神里多了一丝急切。
“你们平时，有没有什么习惯动作？”陈凯缓缓开口。
“习惯？”王文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明白了。”
陈凯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比如我——”王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习惯性地会这样。”
“所以呢？”谢若曦疑惑。
王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陈凯。
陈凯接过话，“如果要找你的过去，就不必满场乱找，只需要留意那些戴眼镜、而且习惯推眼镜的人。”
谢若曦这才恍然，“哦～看谁的细节习惯和你一模一样，那八成就是过去的自己。”
“对。外表或许能变，但习惯很难掩盖。”王文点头。
“不错的思路。”
“这只是你没往那方面想而已。”陈凯淡淡道，“你太理性了，有时候要跳出条条框框。”
王文苦笑一声承认，“可能吧。”
“那我们现在找？”谢若曦试探着问。
陈凯微微摇头，眯起眼睛：“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谢若曦一愣。
“是鬼。”王文替他接道，目光扫过空荡的宴会厅，“我们进来这么久，它却一直没露面。”
“没错。”陈凯缓缓道，“哪怕我们没触发杀人规律，回音不可能只有一个规律，更别提它还有自己的规则。”
谢若曦反而松了口气，“那也许是好事。它出现之前，我们找到过去的自己就能离开了。”
“也许吧。”陈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只是——离开？开什么玩笑。
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走，他想把回音关押，留着以后驾驭。
“那我先找了，一会见，或者——诡维空间见。”王文抬手示意，转身离去。
“陈凯，我们也去？”谢若曦看向他。
“你去吧，我还有事要想清楚。找到了就直接离开，诡维空间见。”
“好。”谢若曦点头，没多担心他——反倒更担心自己。
看着她的背影，陈凯低声道：“她诡物多，问题不大。”
然后，他转向空旷的走廊。
他不打算再找过去的自己，因为……他已经找到了。
换上老人模样，陈凯轻轻咳嗽了一声——不大不小，刚好在空旷的环境中，激起一声悠长的回音。
几秒的沉寂。
忽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无声地倒下。
他死了。
几秒后，他又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
刚刚那一刻，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死的，像是整段过程被硬生生从记忆里抹去。
但身体……不对劲了。
远处，谢若曦快步走来。
“怎么了？”陈凯问。
“我……大概找到了，可以离开了。”她看着他，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你呢？”
“算是找到了，你先走。”
谢若曦盯着他，久久不语。
“慢了……”她忽然开口。
“什么慢了？”陈凯皱眉。
谢若曦深吸一口气，“你的嘴唇在动，可声音……比动作慢了一拍。就像——在听一段很久以前录下的对话，被什么无形的播放器，慢慢放出来。”
陈凯怔住。
他意识到——刚才的死亡，让同化骤然加深了。
“你该走了。”他低声道。
这句话传到谢若曦耳中，却足足迟了几秒。
她没有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一截血烛塞到他手里。
“只有半截了，送你。”她侧身一步，声音比平时更轻，“你可别死了。”
陈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点头。
她相信他能活下来，就像第一次见面时的直觉——他能带她找到生路，带她活下去，而他，也都做到了。
“……谢了。”他轻声道。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谢若曦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