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唔……”
“确实很像啊。”杨绥德坐在后座上，弯着腰，借着窗外的微光仔细审视着仍旧昏迷的小白。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两圈，感觉自己的视线把对方的小脸都给看白了几分。
“不过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他偏过头去，把视线望向正躺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米小脂。“而且和之前相比，他是不是又小了几岁？”
“我也不知道。”一道带着倦意的回答从前座传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拂晓，低矮地居民楼替代公路两旁的树丛将汽车裹紧。尽管仍旧还隔着一段距离，但一阵久违地，一阵独属于城市的晨风从塞维亚城里面吹来，迎面扫走几片落在地上的嫩绿树叶。
米小脂打了一个哈欠，继续让自己的后背靠在副驾驶的车椅上。在前方，她看见有几个军人打扮的男人正在挨个敲打汽车的车窗。
自大昨夜抵达到塞维亚城之后，她们就停在这里了。
有几个身穿塞罗尼亚陆军军服的士兵在道路上举枪拦截，致使有十来辆车一同堵在公路上。
在看见眼前车队时，米小脂心中唯有一个想法。
之前那个安德烈不是说，只有那一条路是必经之路吗？大家应该都在那里堵着才对，怎么这里也堵着不让进去？
通过和前头一同堵车的难友交谈，米小脂这才晓得，她们先前的那一条路的确是唯一的必经之路。但那是塞罗尼亚的高速，通过一些小路和乡道是可以完全避开那一条高速道路的。也是如此，塞罗尼亚的军方才又在这一处设关卡路。
而这汽车一停，就停了一夜。
主驾驶位置上的老杨出于无聊，到后头去琢磨小白去了。而米小脂自己，则继续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噔噔噔噔！”
几声敲玻璃的声音在米小脂旁侧响起，她摇下车窗，一个方脸的脸上涂着油彩的塞罗尼亚士兵站在窗外。
对方盯了副驾驶位置上的米小脂几眼，瞳孔微微放大，像是在惊讶为什么现在还有一个东方面孔的女人在这里出现。
“记者？”他问。
米小脂摇了摇头，说她们是从南方地区逃来的难民。
那个方脸士兵板起脸，又盯着米小脂看了几眼，似乎是并不相信这个解释。
“阿贾斯！”
米小脂听到他冲着车队前头喊了一声。
而也顺着这一声，从前头有一个高个男人走了出来。
对方来到车子边上，弯腰也盯了米小脂几眼。
“霓虹人？”高个男人用夹生的霓虹语问道。
尽管不会霓虹语，但霓虹两个字米小脂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毛，在塞罗尼亚也有不少时间了，这样的误会也有许多次了，但每一次她都觉得心中有一些不爽。
“赛里斯人！”
杨绥德的声音从左侧响起。
接着米小脂看见对方从车子的引擎盖边上经过，冲着那两个士兵闲聊起来。米小脂可以通过丝忒超人一等的听力听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但那两人聊的内容却如同黑话一样让她搞不清楚。在闲聊的最后，她看见两方越聊越开心，最后那个高个士兵上前冲着老杨抱了一下，差点把嘴唇都亲上去。
“你们聊什么呢？”等到杨绥德重新上车时，米小脂两手抱胸问道。
“哦。”杨绥德笑了一声，随口解释起来。“那家伙是个New Tpye，看见我们的面孔以为我们是霓虹人。我解释我们是刚从国内毕业的大学生，来塞罗尼亚旅游的。他听了之后相信了。”
“哈？”米小脂歪着脑袋，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旁边的老杨。“New Tpye？新人类？不是……这……”
瞧着眼前米小脂的表情，杨绥德不由得放声笑了起来。他连忙解释，所谓New Tpye，是一部霓虹动漫里面的东西。
“你还看这种东西？”
“跟着黄东他们一起看的。”杨绥德通过车子的后视镜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塞罗尼亚军人，脸上的笑容消失，在眼角流露出一丝落寞。
“挺奇妙的。”他说。
“什么？”
“我的意思是，很奇妙。在这个异国他乡，可以遇见一个和我拥有同样兴趣的人。”杨绥德的声音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后感概道：“我本来以为这种东西是和战争绝无关系的，但是拥有这种爱好的人却偏偏被卷入了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数百万人的血，只为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
前车的引擎声慢慢响了起来，随着天空浮现出一道鱼肚白，这条停滞已久的车队也缓缓开始挪动。
杨绥德旋即也将重心重新放在开车上面。
微风穿过车窗吹入车中，行驶在公路上，米小脂隐隐可以听见杨绥德在哼着一首英文开头的霓虹歌。
车子驶入塞维亚城后，成群的建筑缓缓浮现眼前。在二人视线的尽头，一栋高耸的灰色建筑矗立着。而在街角两侧，不断有军人打扮的家伙正在持枪巡逻。
“往这边来！”
一个挂着少尉军衔的中年男人正在指挥交通。
“少尉！”杨绥德摇下车窗，趁着汽车经过对方时赶忙发问。“停车的地方有伙食供应吗？”
对方摇了摇头。
经过几道拐角，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汽车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士兵再次走到他们的车窗前头，对他们继续盘查。护照或者身份证明之类的，杨、米两人自然没有。这一路逃来，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东西。
“我们要留在这里吗？”见到对方低头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米小脂不由得心头一紧。
士兵点点头，随意看了她一眼，回答道：“要一会儿，我们需要搞清楚你们的身份。”
“联系大使馆吗？”杨绥德接着问道。
“哼……”对方笑了。“你们的大使馆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塞维亚城北上了。”
“啊？”
“啊？”
杨绥德与米小脂都愣住了。
“行了，你们好好待在这里，今天下午会有人过来问你们一些问题。好好回答就是了。”士兵把本子放下，身子朝着后车走去。
而正在此时，杨绥德一把拉住了他。
“有没有面包之类的吃的？”
“面包？”
士兵摇摇头。
“那我们就一直等在这里？肚子饿了怎么办？”
“唔……”士兵顿住身子，咬了咬笔。在想了一阵后，他决定把皮球踢到别人的那边去。随着撕拉一声，他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来，在上头写几个字后旋即交到杨绥德的手中。
“你拿着这个东西到前面去找我们连长，他要是同意，那么你们就听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