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不都八岁了吗？”

“唔...以前妈妈也没抱过我嘛...要是小妈也不愿意的话...”

“唉。”

晴雨摇摇头，把手中拿着的书卷放到枕边。要是这书卷原本的主人还在，看到她这么不爱惜图书的举动，恐怕是要气得手抖心颤的。

本想着借着月色再把这个世界的常识补一补，现在看来是又不能了。

“来，抱抱。”

见小妈向自己张开双臂，女孩愉快地蜷起身子，像个小团子一样缩到了她的怀里。

“抱着不热吗？”

晴雨自己还好，前世无论暑寒皆是一身道袍单衣，早习惯了忍受略有不适的温度。

“小妈，香香的，不热......”

看起来这小家伙也不怎么在意这点温度。

“真是的...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是喜欢蹭来蹭去的呢？”

晴雨低声嘟囔着，环抱住怀里的小太阳，闭上了眼睛。

闻着若有若无的奶香味，不多时，她的呼吸便平缓了下来。

在小妈睡着后，小妹紧闭的眼帘抖了抖，接着缓缓睁开，眼眸偷偷撇向了她清冷的脸蛋。

睫毛好长......

女孩说不出那面容到底让她感到些什么，要说温柔吧，小妈的脸上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英气，要说严肃吧，但每当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眉眼都弯弯的。

[干正事！干正事啊！]

[再让我看一会儿嘛......]

[快快快，今天是月圆之夜，机不可失！下次就没有这种好机会了！]

[要不，还是不要了吧？]

[主人，我必须确保她对你没有恶念！而且，你不想知道她过去是什么样子的吗？]

[唔......那你要保证，小妈醒来之后还会抱抱我。]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又不是害人，只是引导一下你小妈的梦境而已。]

[那你快点，小妈说我这种小孩子要早睡。]

[唉......]

和自己识海里的仙剑交谈着，小妹的身上缓缓地散出灵气，一点点覆盖了晴雨的身躯。

说实话，仙剑也不想做这种事，一是怕伤了小主人的心，二是怕真的查出什么，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

但又能怎么办呢？要是这少女真有歹心，又如何呢？

暗暗叫着苦，仙剑只好用毕生精力仔细控制着灵力，只求可以平稳地引动少女的梦境。

于是，晴雨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一个被叫做秦二妹的少女。

秦家出子两人，女两人，大儿尚武，出任塞军，多有喜讯；二子喜文，屡考屡得，常有清誉；其二女亦善书画女红。

可世事无常，五年前顾，大儿贪酒，责于军长，于是激愤贪功，卒于阵前；二子流连青楼，多忘于文，终落第试中，郁郁自尽。

秦家尚道，请人相风，人言家中二女独恶，其诸多恶事皆出此人，轻飘飘一句，使秦家贱卖其女，只为求得家门清净。

后来，此女还未到家便妨死了主家两人，只余自己和其家独女相依为命。

悲哀的是，她连恨意都没有。

“悲哀啊......”

晴雨打着哈欠醒来，揉了揉眼睛，才看见昨晚还乖乖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妹已经睡到了床的另一端。

两只脚丫搭在自己的肚子上，衣服翻起，小肚皮露在外面，小嘴还砸吧砸吧的。

睡相也太难看了吧。

少女的眼角抽了抽，又怕女孩着凉，只好把轻拍了几下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梦里的事情她还记得，也不知这是此世还是彼世，先前她一直以所谓孤魂野鬼来自居，现在看来到底对不对呢？

“啧，活了一百多岁了，怎么还被这种事情羁绊住。”

稍作思考，晴雨又觉得些哑然失笑。

“庄周梦蝶，庄周梦蝶，前世师长又告诉我虚实之事，倒是着迷了。”

摇摇头，见小妹睡得舒服，便也没去打扰她，轻手离开床铺，少女穿好衣服，推开门，出去后又将其小心关上。

做着广播体操的动作，稍微舒展了几下身子，晴雨又把目光看向了昨夜没有穿完的白兰花。

坐到桌边，把白线拿起，少女思索着，打算把剩下的一并穿完。

此时天刚过晴，四处的水汽还未消散，月色低低地垂在半天，太阳还没有要升起的意思。

这种的花倒是还有一部分，但估计最多也就卖个一两天了。

本来她想着要是真有那么一个原主的话，自己不做太出格的事情，好把身躯还回去，现在看来......

晴雨的嘴角又抽了抽，感情是自己没想起前世的记忆。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前世活得太久，倒反做事都拘束了，处处讲缘法，事事算因果，想来却真是......

玉齿咬断手中的白线，少女把一对穿好的白兰花提起，借着月光，那对白里杂黄的小花像是玉石般闪烁悦目。

也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那些神鬼志异之事。

若有的话，等小妹成家之后，自己又去做个游方道士倒也挺好。

说不得打出名声，还能找个山头立个道观清修，到时候也捞个某某道君的身份当当。

小妹八岁，自己此世十五岁，这几年全搭进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就是不知这世间到底多大，此世仙道又藏于何方。

“小妈！小妈！”

正在少女放空思想做白日梦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了女孩的叫嚷声。

“怎么？我在这里。”

没办法，晴雨只好把簸箕放到一旁，推开门进到了主卧里。

只见女孩眼眶红红地看着自己，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两只小手立刻扑上来死死抱住了她的腰跨。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少女顺势把小妹抱到腿上，坐在了床沿，轻轻地帮她拍着背。

“我，我梦到，”女孩越讲越委屈，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梦到小妈不要我了！”

“怎么会不要你呢？”晴雨愣了愣，心里又把这孩子的亲生爹妈骂了一顿，“我在这里呢。”

“嗯...唔...”小妹吸着鼻子，把头埋进了少女怀里，“小妈，一定不能不要我！”

见女孩还是止不住地哭，少女有些失笑，伸手揉了两把她的头发，只得伸手在内襟里翻了翻，找出一对白兰花，提着白线垂在了女孩眼前。

“小妈刚刚在给你准备礼物呢，怎么会不要你呢？”

白兰花的香气似乎起了点作用，小妹止住了哭，一阵一阵地吸着气，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了那对花朵。

“礼物？”

“嗯，小妹要拿好了喽？”

女孩见了花朵，还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伸手像是握住什么了不得的珍宝一样把花儿藏到了怀里。

见此情景，晴雨暗暗松了口气，要想自己前世独自下山除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怎么说呢，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太黏自己了。不过也是，家中变故又只剩自己可以依靠，黏人一些也正常。

[小妈还给我礼物了诶！]

[是是是......]

仙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刚刚主人醒来的时候没见到小妈，直接放言要和她同归于尽，可吓了剑一跳。

现在看起来还好，那少女确实没有歹心，自己也可以放松一会儿了。

孩子小，不懂事，黏人正常的。

嗯，等年纪大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