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顶层的阳光房,是欣恒中学所有普通学生绝对的禁地,巨大的弧形玻璃穹顶将刺目的阳光过滤成温柔的金纱,均匀洒落在室内。

空气里浮动着奇异的花香,浓烈、甜腻,又隐隐透着一丝危险。

这里没有普通绿植,只有一片片形态妖异、色彩浓艳得近乎不真实的奇花异草,深紫色花瓣边缘如锯齿的“夜鸦”,流淌着蜜蜡般光泽的“琥珀曼陀罗”,还有攀爬在金属花架上,开着妖异蓝花的“冰霜藤蔓”。

南宫璃就站在这片诡艳的花海中央。

她穿着欣恒中学特制的学生会制服,剪裁完美贴合着她高挑修长的身形,墨蓝色的长发如同最上等的绸缎,她简单的将头发梳了一个单一的马尾,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角和线条优美的颈侧。

她的面容精致得不似真人,肌肤在光线下如同上好的白瓷,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色是自然的带着冷感的浅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罕见剔透的银灰色,如同融化的水银,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

她正微微俯身,用一把造型异常精巧的喷壶,小心翼翼地为一株通体漆黑,只在花蕊处闪烁着幽蓝星芒的“暗星兰”喷洒着特制的营养液,动作优雅、精准,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专注。

“会长,”

一个穿着普通学生会制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恭敬地站在阳光房入口,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带着敬畏,

“您要的档案。”

南宫璃没有回头,银灰色的眼眸依旧专注地凝视着那株“暗星兰”幽蓝的花蕊,仿佛那里面藏着宇宙的奥秘。

“放。”

她的声音响起,清冽平静,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男生立刻将一份封装严密的档案袋轻轻放在入口处的象牙白小几上,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直到喷壶里最后一滴液体精准地落入花盆,南宫璃才缓缓直起身。

她放下喷壶,拿起旁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纤细如玉、没有沾染一丝尘埃的手指。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感,赏心悦目,却又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

她走到小几旁,拿起那份档案袋,纯白的指尖轻易挑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文件,那是一个欣恒学生的档案。

照片栏里,是入学时拍的证件照,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黑发几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下巴,眼神空洞地看向镜头。

南宫璃银灰色的眼眸落在照片上,那如同水银般平静无波的眼底,终于漾开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少年苍白的脸颊。

“终于……找到了。”

她低语,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如同收藏家终于寻获了失落已久的绝世孤品。

她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初一新生报到日,混乱的人群,她撑着伞,站在教学楼高处的回廊,如同俯瞰凡尘的神祇,然后,她就看到了他。

那个小小的身影,抱着一摞几乎要将他压倒的新书,在泥泞的雨地里摔倒了。

书本散落一地,被浑浊的雨水迅速浸透,他没有哭喊,也没有立刻爬起来,就那么狼狈地跪坐在冰冷的雨水中,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角,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着,雨水顺着他尖俏的下巴不断滴落,混合着泥浆,让他看起来无比脆弱又无比……干净。

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攫住了南宫璃的心房,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近乎纯粹而又冰冷的占有欲。

她看到了一个完美的、易碎的、等待被精心收藏的标本。

他的脆弱,他的无助,他眼中那片空洞的荒芜,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三年了,她看着他像一抹游魂般在校园里飘荡,看着他被忽视,被排挤,看着他身上的“死气”越来越浓重。

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捕获时机,等待着她的“标本”达到最完美的“凋零”临界点,而现在,时机似乎成熟了。

龙沁语的强行介入,北辰夏家姐妹的突然出现,还有那个看似无害实则充满剧毒的林小萌……这些意外闯入的“变量”,虽然打乱了她原本静待花落的时间表,却也像催化剂,加速了“标本”的蜕变,让那份脆弱和绝望更加……动人心魄。

南宫璃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清冷绝艳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愉悦的神情。

她将档案袋重新封好,银灰色的眼眸投向玻璃穹顶外广袤的天空,眼神深邃。

“我的小标本,”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档案袋光滑的表面,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令人心寒的占有欲,

“这场游戏,该由我来主导终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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