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怜牵着阿月,再次汇入了弦月城喧闹的街市之中。

此刻已近午时,为“月神节”而张灯结彩的城邦,正展现出它最富生机与活力的一面。

她们身处的弦月城,乃是拱卫月泉的七座城池中最外围、也是最繁华的一座。

城池依着新月湖的弧度而建,一条主干道如银带般贯穿全城,两侧的建筑风格杂糅,既有中原式的雕梁画栋,亦有西域风情的穹顶石楼。

无数清澈的水道自城中穿行而过,偶有装饰华丽的小舟载着吟游诗人悠然划过,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料与淡淡水汽混合的独特味道,是独属于这片沙漠明珠的人间烟火。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阿月似乎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又或许是人群让她感到了不安。

她始终低着头,亦步亦趋地紧跟在白玉怜身侧,瘦弱的身体绷得紧紧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一声不吭。

白玉怜斜眼瞟了她一下。

这孩子今早才醒,本就体虚,再这么顶着烈日走下去,怕是没找到工作就先中暑倒下了。

念及此,她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外衫,递了过去。

“拿着,举起来遮遮阳。”

阿月愣了一下,缓缓接过那件还带着白玉怜体温的衣衫。

她抬头看了看白玉怜,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了句“谢谢姐姐”,然后依言将衣衫举过头顶,为自己撑起一小片阴凉。

“嘶……这太阳确实毒辣。”

白玉怜自己也觉得有些热了。

她随手从行囊里摸出一根束发的布带,利落地将那一头乌亮顺滑的青丝高高挽起,在脑后束成一个清爽的马尾。

发辫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露出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与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还俏皮地原地蹦了蹦,感受着脑后马尾的晃动,满意地自语道:

“嗯,还不错,凉快多了。”

这一番动作,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未经雕琢的少女娇憨与侠女的英气,瞬间吸引了周遭不少目光。

街角一个露天的小吃亭里,一名男子正端着碗喝着凉茶,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白玉怜,嘴角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他被身旁的女伴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怒喝道:“看什么看!”

阿月则怔怔地望着白玉怜裸露出的纤细手臂。

那皓腕如玉,臂膀线条流畅优美,完全看不出半分肌肉的痕迹。

她想起了昨夜,就是这只手,在冰冷的河水中,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坠入深渊的自己牢牢抓住。

她小声地问道:

“姐姐……你的力气那么大,为什么……身上都没有筋肉呢?”

“欸?”

白玉怜闻言,也好奇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未解之谜。

她天生神力,寻常男子都未必有她力气大,可无论怎么锻炼,身上就是不长半点肌肉,上臂总是软绵绵的,与寻常少女无异。

她伸出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好奇地捏了捏自己白皙上臂那一点点软肉,触感Q弹。

嗯……感觉还挺好捏的……

她一抬头,发现阿月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手臂,那双黯淡的眸子里,流露出纯粹的好奇。

白玉怜玩心忽起,笑着将手臂伸了过去。

“想不想捏一下试试?”

阿月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连忙摆手:

“不、不用了……”

“没事啦,”白玉怜浑不在意地说道,“捏一下我又不会少块肉。”

见她坚持,阿月才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与拇指,在白玉怜的手臂上轻轻地、试探性地捏了一下,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小声评价道:

“……很软,很好摸。”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反应,白玉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嘿嘿嘿……多么美好的场面啊……”

小吃亭里,那个脸上还带着五指印的男人看着这一幕,又露出了痴汉般的笑容。

“啪!”又是一记更加响亮的耳光。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被前方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吸引了过去。

那地方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激动地呐喊助威。

“那边在干什么?”

白玉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她踮起脚尖,努力想要看清里面的状况,奈何前面的人墙实在太高太厚,她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看到一片攒动的人头。

太过分了!这是对我们矮个子赤裸裸的歧视!

白玉怜心中愤愤不平,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朝阿月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来,阿月,坐我肩膀上来,帮我看看那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欸?!”阿月吓得连连摆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不行的!怎么可以……”

“没事没事,”白玉怜不由分说地在她身前蹲下,“有我在,你摔不了的。”

在白玉怜的坚持下,阿月才满心忐忑、羞赧万分地跨上了她的肩头。

随着白玉怜双腿发力,沉稳地站起身,阿月只觉得身下的“坐骑”稳如磐石,而自己的视野则陡然升高。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双手紧张地扶住白玉怜的脑袋。

等她再次睁开双眼时,方才那堵密不透风的人墙,已然被踩在了脚下。

“哇……”阿月小声地惊叹了一下。

只见人群中央,是一片用白色砂土划分出的环形赛道。

赛道之上,十几个穿着各式奇装异服的年轻姑娘们,正迈开双腿,奋力奔跑。

她们有的穿着便于行动的短打劲装,有的则穿着飘逸的西域舞裙,甚至还有人背着滑稽的龟壳道具。

赛道周围的看客们,几乎人手一张写着号码的纸牌,正声嘶力竭地为自己支持的选手呐喊,那狂热的模样,与中原地区的赌场里赌马的赌徒别无二致。

“看到什么了?”白玉怜在下面问道。

阿月组织了一下自己本就贫乏的词汇,一点一点地描述着:

“……好多穿着奇怪衣裳的漂亮姐姐……在赛道里跑……很多人在为她们喊……”

姑娘?奇装异服?赛跑?

白玉怜的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一个离谱的词。

……赛O娘?

“你再仔细看看,”白玉怜追问道,“有没有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

阿月闻言,又仔细地扫视了一圈,随即眼睛一亮,她轻轻拍了拍白玉怜的头,指着一个方向小声道:

“姐姐,我看到之前那个金发的姐姐,和那个……总是抱着月亮抱枕的姐姐了。她们在看台上。”

嗯?菲欧娜和索菲亚?

白玉怜心中一动,对阿月道:“好了,先下来吧。”

她将阿月稳稳地放回地面,自己则退后两步,瞅准旁边一座商铺探出的招牌,足尖在墙面轻点,身形如雨燕般轻盈地窜了上去。

居高临下,视野瞬间开阔,她一眼就锁定了观众席上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菲欧娜正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号码牌,涨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呐喊:

“七号!七号冲啊!加油啊!我可是花了我最后的二两银子赌你赢的!你要是输了我们今晚就得睡马厩啦!”

而在她身旁,索菲亚竟也一反常态,抛弃了那副永远睡不醒的慵懒模样。

她怀里依旧抱着那个月亮抱枕,一双银灰色的眼眸却聚精会神地盯着赛场,口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快地念叨着:

“……根据开赛前收集的战绩情报,及当前奔跑姿态、步频与心率的目测分析,一号选手体力不支,胜率已下降至17%;二号选手状态稳定,但爆发力不足,胜率为31%;七号选手……七号选手刚刚好像崴了下脚……”

白玉怜站在招牌上,看着底下那两个全身心投入“赌博事业”的队友,只觉得一阵无语。

好家伙……我让你们出来找工作,你们倒好,直接跑来搞上歪门邪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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