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目前领跑的是我们七号选手‘沙漠羚羊’!她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力与速度,步履轻盈,姿态优美,已经将第二名甩开了足足三个身位!她能将优势保持到最后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七号!七号冲啊!冲啊!我的全部身家都压在你身上啦!!”
解说的声音,几乎要被一道更加尖锐、更加饱含情感的呐喊声所淹没。
菲欧娜激动地扒着看台的围栏,整个人上蹿下跳,活像一只赢了香蕉的猴子。
她身旁的索菲亚不堪其扰,默默地捂住了耳朵,但那穿透力极强的魔音依旧精准地往她耳膜里钻。
忍无可忍之下,索菲亚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对着菲欧娜那因兴奋而毫无防备的腹部,冷静地捣出了一拳。
“唔呃——!”
菲欧娜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她捂着瞬间开始抽搐的肚子,痛苦地弯下了腰,嘴巴张成了“O”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世界清静了。
然而,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
“……哦?情况有变!”
解说的声音突然拔高。
“七号选手的速度慢下来了!她的脚步开始踉跄!难道是方才起跑时崴到的脚踝,此刻旧伤复发了吗?!哦天哪!五号!五号选手‘黑沙燕’从侧翼追了上来!她超越了七号!现在是五号领先!三号也追上来了!二号!一号!天哪!所有人都超过了七号!”
腹部的阵痛,此刻在菲欧娜心中已不值一提。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选中的“天命之女”从遥遥领先到被人逐一反超,那感觉,比自己挨一拳还要痛苦百倍。
她猛地直起身,不顾一切地抓住围栏,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挥舞着手中那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号码牌,发出了杜鹃泣血般的呐喊:
“七号!不要放弃啊!想想你可爱的粉丝!想想我们的梦想!不要放弃——!”
在她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解说员用他那最具感染力的声音,公布了最终的结果:
“冲线了!是五号!恭喜五号选手‘黑沙燕’!她获得了本场预选赛的冠军!”
“噢噢噢噢噢——!”
看台上的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赢了钱的人兴奋地将手中的票根抛向天空,整个赛场瞬间化作一片欢乐的海洋。
而在这片海洋中,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
菲欧娜还保持着那个探身呐喊的姿势,整个人却如同被施了石化法术,一动不动。
她手中的号码牌飘然落下,打着旋儿,落在了满是沙土的地面上。
输了……
又输掉了……
我们最后的二两银子……也没了……
一瞬间,从天堂到地狱。
菲欧娜缓缓地坐倒在地上,双目空洞,了无生机,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只剩下一具金发的美丽躯壳。
索菲亚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一只手依旧抱着心爱的月亮抱枕,另一只手则熟练地揪住了菲欧娜的后衣领,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她往出口的方向拖去。
刚走到出口的阴影处,索菲亚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俏生生地等在那里。
那少女双手抱胸,倚着墙壁,正用一种“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无语表情,静静地看着她们。
伤心欲绝的菲欧娜,也顺着索菲亚的目光,缓缓地转过头。
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她那空洞的眼神骤然恢复了神采,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利索得完全不像个刚刚输光家底的赌徒。
“老、老板!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脸上写满了心虚。
“你怕什么?”白玉怜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我只是路过,随便看看而已。”
菲欧娜噤若寒蝉,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白玉怜不再理她,迈步从她身边走过。
在擦肩而过时,她微笑着,轻轻拍了拍菲欧娜的肩膀。
“今晚你的晚饭,记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哦~”
话音未落,菲欧娜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一个转身,动作流畅丝滑地扑倒在地,精准地抱住了白玉怜的大腿,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
“老板——!不要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啦!身无分文!弹尽粮绝!您现在让我自己去挣晚饭钱,跟让我今晚去吃土有什么区别啦——!!”
“喂!你快放开!”
白玉怜被她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拼命地想要抖开腿。
“不放!我不放!!”
菲欧娜像只树懒一样死死挂在她腿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您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放开!我不做人啦!老板!!”
她那凄厉的哭声,很快便吸引了刚刚散场、正准备离开的观众们的注意。
“你看……那个金发姑娘,不就是刚才在看台上喊得最大声的那个吗?”
“是啊……她抱着的那个人,是她的监护人?长得真漂亮。”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做人了’?天哪,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那个黑头发的姑娘,居然把人逼到这个地步,也太过分了吧……”
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开始对着白玉怜指指点点。
为、为什么矛头会慢慢指向我啊?!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白玉怜震惊地看着周围那些充满谴责的眼神,而腿上的“挂件”还在那里嗷嗷大叫,活像一出恶霸欺压良家少女的年度大戏。
她终于受不了了,只能咬牙切齿地暂时妥协: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快放手!今晚让你吃饭!让你吃总行了吧?!”
菲欧娜的哭声瞬间停止。
她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眼泪还挂着,表情却已经恢复了精明。
“真的吗?”
“真的真的!比金子还真!”
白玉怜没好气地回答。
“呼……”
菲欧娜安心地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淡定地松开手,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尘,总结道:
“那就OK了。”
这变脸速度,难道不要钱的吗?!
白玉怜气不打一处来,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菲欧娜那恢复了血色的脸蛋,使劲往两边扯。
菲欧娜却满不在乎地任由她蹂躏,含糊不清地说道:
“唔……反正……饭要到了……”
“你这么自豪做什么?”
一旁的索菲亚幽幽地吐槽了一句。
阿月站在白玉怜身后,看着眼前这堪称混乱的场面,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完全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等这场闹剧平息,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索菲亚才抱着抱枕,看向白玉怜问道:
“恩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白玉怜便将自己带着阿月出门找工作,结果被热闹吸引过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她环顾了一圈已经变得空旷的赛场,问道:
“所以,这里到底是在举办什么活动?”
此刻,赛场周围的观众席已经空了大半,露出了整个场地的全貌。
这是一个标准的露天环形竞技场,黄沙铺就的赛道旁,立着几根绘有月神图腾的旗帜,几名仆役正在清理着地上的票根与杂物。
索菲亚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这是月神节的预热项目之一,名为‘月兔奔行’。城中商会联合举办,挑选年轻貌美的少女进行赛跑竞技,供人下注娱乐。听说最终的冠军,可以拿到五两黄金的赏金。现在还只是预选阶段。”
“正如这位聪慧的小姐所说的那样。”
一个带着几分妖娆、雌雄莫辨的声音,忽然从旁边插入了她们的对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正朝她们走来。
他脸上画着极为夸张的妆容,眼线妖冶,朱唇皓齿,走起路来腰肢款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阿月一见到又有陌生人靠近,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害怕地躲到了白玉怜的身后。
那男子见状,竟朝着阿月的方向送了个飞吻,兰花指一翘,柔声道:
“小妹妹别怕嘛~”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了白玉怜,从袖中摸出一张烫金的名帖,递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生意人的笑容:
“美丽的小姐,日安。在下阿卜杜拉,是这座‘月兔赛场’的负责人。”
白玉怜接过那张散发着浓郁香气、颇具西域风格的名帖,简单扫了一眼,问道:
“赛场的老板?找我们有事吗?”
“呵呵,”阿卜杜拉掩嘴一笑,一双画着眼线的眸子在白玉怜身上滴溜溜地打着转,“我方才,不小心听到了几位的对话。你们似乎……手头有点紧,对吗?”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定格在白玉怜那清爽的马尾与矫健的身形上,语气充满了诱惑。
“我这里,正好有份不错的生意。不知各位……或者说这位有着一头靓丽青丝的姑娘,有没有兴趣,听我细说一番呢?保证能解各位的燃眉之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