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空出来的场地,积雪被扫的干干净净露出平整的沙土地面
这是一个临时布置的蹴鞠场。
场中,一个雪白的身影正迅捷地追逐着那枚藤编的鞠球,毕竟是初愈者因此,动作有些许滞涩
千羽磷音赤色的瞳孔紧盯着球的轨迹,她并未使用花巧的技法,只是单纯地奔跑,截停再踢出
这是氏真闲来无事为磷音安排的康复训练,当然看对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甚至是亲自下场卖力的指导,让人不由得怀疑是对方玩心大起才以这么个由头安排的
场边,今川氏真看着磷音一次次将球踢回给自己安排的对手
一个个身手灵活的侍童。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评价
“喂,小磷音,你这踢法也太死板了吧?蹴鞠是风雅之事,讲究的是佗寂之美,要飘逸!要随心!”
磷音刚接到一个刁钻的回球,闻言头也不抬,只闷闷地回了一个字
“哦。”
脚下却丝毫不停,一个干脆利落的侧踢,球又稳稳飞回。
氏真撇撇嘴,小声嘟囔
“啧,西国来的小古板…”
场边的回廊下,建介静静站着,目光没有追着那跳跃的鞠球,而是紧紧锁在磷音移动的身影上
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那里挂着的,是一柄刀鞘陈旧的兵刃。
正是那日隘口遇险,磷音从僧兵尸体上搜来扔给他的小太刀。
居然打算装作千羽家家臣,那就一装到底,哪怕对方看出来了,样子也是要做的
这就是建介的想法
这些日子在骏河,所见所闻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建介心头。
恢弘的城池,井伊直虎英武不凡的气度,松平元康大人深沉如水的仪态,趾高气扬的今川家臣,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名为身份的底气。
而他自己呢?
被足轻呵斥“土包子”“眼里有穷酸气”的场景历历在目
在这住处中,侍女们虽恭敬,但那不经意间掠过的目光,依旧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距离感。他就像误入鹤群的山鸡,格格不入。
无力…
母亲和美子惨死…
每一次,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像个无用的累赘。
磷音重伤濒死时,他除了拉车、劈柴、祈祷,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凶神恶煞的支歧义马说得对,在这乱世,他太弱了
地位…一工匠的儿子
财富…兜里比脸还干净
力量…战斗力可能还不如一只猫…
就这样,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痴人说梦!
他握紧了腰间小太刀的柄,可自己又不免觉得好笑…
在自己手里它只是一块无用的铁片。
连最基本的挥砍姿势都笨拙不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蹴鞠终于告一段落。
磷音微微喘息着走下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苍白的脸颊难得有了一丝血色。
她接过侍女递来的布巾擦汗,赤瞳习惯性地扫视四周,确认阿蝶在廊下安坐,建介也在一旁。
建介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步走到磷音面前。
他猛地跪伏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沙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柄小太刀被他双手托举过头顶,呈到磷音面前。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响亮,引得廊下休憩的氏真和几个侍从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磷音小姐!”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响亮,引得廊下休憩的氏真和几个侍从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磷音擦汗的动作顿住了。
她低头看着跪伏在地的建介,又看看他高举过头的那柄熟悉的小太刀
赤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是平静的审视。她没有立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