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摇了摇头，小声地反驳道，

“钉窗户的人，应该不是她……我觉得。”

“你怎么知道不是？”

巴纳比的语气有些急躁。

“因为……”

艾拉努力地回忆着，

“那天下午，我干活的时候，从缝往外看过一眼。我没有看清那个钉窗户的人长什么样，因为离得有点远，而且他戴着帽子。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能看到他的轮廓。”

艾拉用手比划着，

“那个人……很高大，而且……有点胖。嗯，虽然不是特别胖，但是和玛丽那瘦瘦小小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一个……比较胖的家伙？”

夏娜娜重复了一遍这个描述，她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试图在所有已知的人物中，找到与这个体型相匹配的人。

嗯，比较符这个印象的人嘛……布莱恩·哈里森，这个天使工坊的投资人之一。

是他吗？

巴纳比听闻之后，为了坚持自己的论调，反驳道：

“轮廓……轮廓这种东西，是会骗人的。”

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无力的挣扎，

“也许是光线的原因，也许是他穿了很厚的衣服。你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根本做不得准！”

“可是……”

艾拉被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地坚持道，

“我……我就是觉得，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玛丽……”

马车里，再次陷入了僵局。

“然而……”

巴纳比还想继续开口谈论刚才的话语。

“好了，巴纳比先生。”

威尔逊警探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开口制止了巴纳比对证人的质问，

“艾拉小姐已经提供了她所能看到的一切。至于这份证词的可信度，要在之后的调查和推理中解决吧。”

他的话语，无疑是站在了艾拉这边，也让巴纳比彻底没了声音。

他只能愤愤地坐回原位，用他那支被夏娜娜当掉过的金尖钢笔，在笔记本上狠狠地画着什么。

夏娜娜思索着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她换上了一副更加温和的，轻声地对艾拉说：

“艾拉，别紧张。我们换个问题。你刚才说，玛丽……是在工作的时候倒下的，对吗？”

“嗯。”

艾拉点了点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又白了几分，

“就在……就在她被开除的前一天。那天下午，她正在工作台上制作假花，忽然就……就晕倒了。我们都吓坏了，赶紧把她扶到休息室去。”

“晕倒？”

夏娜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她之前……身体就不好吗？”

“好像是吧。”

艾拉不太确定地回答，

“她平时话不多，不太跟我们说她自己的事。但我们都看得出来，她最近一段时间，脸色一直很差，人也瘦了很多，还经常咳嗽。我们都以为，她是太累了，营养又跟不上，所以才……”

“原来如此。”

夏娜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玛丽尸体上，有骨骼病变的痕迹。】

【或许，她生前就患有某种消耗性的疾病。】

“那她晕倒之后呢？汤普森先生……就是你们的厂主，他有请医生来为她看过吗？”

艾拉闻言，苦涩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汤普森先生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就说玛丽小姐是装病偷懒，还骂了她一顿，把她拉到仓库里训话了。第二天，汤普森先生就……就说她偷了仓库里的东西，已经把她开除了。”

这番话，让马车里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了几分。

“下一个问题，艾拉。”

夏娜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那个仓库，就是起火的那个仓库。你们平时……会经常进去吗？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仓库？”

艾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和厌恶的神情，

“我们……我们都不喜欢去那里。汤普森先生也不让我们随便进去，他说里面的东西很珍贵。”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艾拉摇了摇头，

“好像是……去取一种白色的粉末，用来漂白羽毛的。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白色的粉末……漂白剂……

夏娜娜手中的线索，似乎又串联上了一点。

“那么，你最后一次见到玛丽是什么时候？我指的是亲眼见到。”

夏娜娜用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娇小下巴，摆出思索的模样，问道。

“汤普森先生把玛丽小姐拉到仓库里，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艾拉继续摇头，她似乎一直在摇头。

“意思就是，没有人看到玛丽从仓库里出来吗？”

夏娜娜询问着一针见血的问题。

“不知道，起码我没看到。可能有人看到了，但是我不觉得看到她是什么要紧事，就没有问过其他人。没有人能想到会发生纵火案……所以，就算有人能看到，也没有人能活着来证明了。”

艾拉说着一些很有逻辑的话语，

【能想到除自己之外的人的事情，艾拉的这段回答算得上相当优秀了。】

【然而，大火本身毁了太多的证据，很多事情难以去证明】

“那么，也就是说，没人能证明玛丽从仓库里出来过。”

夏娜娜说着，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推理。”

即便自己也觉得这个推理有点扯，

但这推理是存在可行性的，就算不能找到真相，也能提供一种思路了，不可以因为扯就不说出口来。

“玛丽其实在被开除的那一天的当天就已经死了，她的尸体一直在仓库里，被保管到了火灾当天。”

然而在夏娜娜说出推理的瞬间，艾拉就又摇摇头反驳道：

“不，虽然我说过不能随便进去。但是如果是为了工作的话，是可以进去的，为了工作就不算随便了。相当多的女工都进去过，我也从门口看到过仓库里面。但是，尸体什么的，绝对见不到。”

而一旁的巴纳比也像是小人得志一般的嘲讽道：

“这幼稚的要死的推理是怎么回事？夏娜娜小姐，看来没有常识的是你啊。尸体这东西很快就腐烂了，散发出来的剧烈臭味是再厚的建筑物也挡不住的。如果你的推理是真相，我们看到的玛丽的尸体也不会如此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