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沁语猛地抬起头,用力抹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那双被泪水洗过的蓝色眼眸,此刻如同淬炼过的寒星,褪去了所有的迷茫与脆弱,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磐石般的坚定与锐利。

她掏出那台象征着龙家权柄的定制手机,屏幕冷光映亮了她残留泪痕却已不见半分软弱的脸庞。

指尖在加密界面上快速点动,拨通了一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的号码。

“是我。”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比以往更添一分无机质般的冷酷,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

“动用权限,调动家族所有医疗资源库,十二小时内,我要看到全球范围内肝脏、肺部、血液以及营养康复领域,尤其是擅长处理复杂慢性损伤和濒临器官衰竭病例,最顶尖专家的详尽名单。无论他们在任何地方,所有的资料和联系方式,我全都要。”

她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得可怕。

“同时,接通中山一院院长专线,从现在起,VIP-01号病房及病人白牧沐的所有治疗方案决策权,由我龙沁语全权接管,他的每一滴药液,每一次检查,都必须得到我的最终确认才能执行。”

她的目光扫过病床上少年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仿佛要将他的脆弱刻入骨髓。

“另外,”

她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

“关于他的病情,我不允许有半个字的信息泄露。尤其是......”

她顿了顿,舌尖吐出那个名字,带着一丝冰冷的隔阂,

“冉家那边,任何途径,任何形式,彻底封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毫无波澜、仿佛机器合成般的沉稳男声:“指令确认。”

龙沁语像是要斩断什么,立刻补充道,

“再查一个人,欣恒中学,初三,白牧沐,我要他过去十八年的一切——健康记录、家庭背景、经济状况的每一笔流水…以及,”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如同出鞘的利刃,

“所有可能与他身上这些…伤痕有关的‘事件’和‘人’......”

“明白,小姐,即刻行动。”

电话挂断音响起。

龙沁语随手将手机丢在一旁昂贵的真皮座椅上,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具,她的全部注意力,再次凝聚到那只被她紧紧握在掌心的冰凉小手上。

病房重新被死寂笼罩,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水银,酝酿着风暴降临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那个仅凭一时兴趣追逐“可爱猎物”的大小姐,已经消失了。

白牧沐那份触目惊心、如同死亡判决书般的体检报告,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她心底某个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尘封已久的锈锁。

门后翻涌而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强烈,偏执,近乎疯狂。

这个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却又在无意识中流露出惊人倔强的少年,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强行闯入了她世界的中心。

既然来了,她便绝不允许他擅自离开!

“快点…醒过来…”

她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白牧沐冰凉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低语。

“白牧沐…我的......”

她宣告着,如同为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烙印上专属的印记,

“你的苦难,到此为止了。你的命…从这一刻起,是我的所有物了。”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冰冷而模糊的光海。

无人知晓,在这间被顶级安保系统环绕的VIP病房内,命运的齿轮,正因一张染着绝望的薄纸和一个少女偏执的宣告,开始朝着一个连神明都无法预测的方向,轰然转动!

风暴的中心,那个瘦弱得仿佛要被白色床单吞噬的少年,依旧在生与死的钢丝上,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

龙沁语那最后一句如同魔咒般,宣告着所有权与终结的低语,如同投入混沌深渊的一颗炽热陨石,在白牧沐那粘稠黑暗的意识之海中,猛地砸开了一圈剧烈震荡的涟漪!

他感觉自己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冰冷刺骨的墨色深渊里,身体沉重得像被灌满了铅,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濒临极限的哀鸣,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连转动一下意念都无比艰难,唯有右眼的位置,残留着一种被彻底挖空,吞噬一切的虚无感,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深邃、绝望。

然后,那呜咽声又来了。

不是从外界传来,更像是从他灵魂深处最破碎的裂缝中,汩汩渗出的、带着铁锈般腥甜气息的悲鸣,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像一个被世界彻底抛弃、在永夜寒风中蜷缩着瑟瑟发抖的幼兽,发出绝望到骨髓里的哭泣。

“滚开——!”

他在意识的最底层无声地咆哮,拼尽全力想要驱散这啃噬灵魂的悲恸,却只换来黑暗更加汹涌的吞噬和那呜咽声更加清晰的缠绕。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无尽的冰冷与绝望彻底淹没之际,一个截然不同、带着绝对穿透力和不容置疑意志的声音,硬生生劈开了这片粘稠的死寂!

“你的苦难,到此为止了,你的命…是我的了。”

那声音…冰冷,强势,带着一种近乎不容反抗的占有欲。

是那个…?

龙沁语?!

她…在说什么?!

奴隶?!

命是她的?!

荒谬!可笑!简直…不可理喻!

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厌恶与抗拒,如同火山般从心底最深处猛烈喷发!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反而像一簇在绝境中骤然点燃的幽蓝色火焰,短暂而剧烈地灼烧着包裹他的冰冷与麻木,驱散了一部分令人窒息的黑暗!

紧接着,一些破碎的画面如同失控的幻灯片,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疯狂闪烁、撞击:

巷子里粗糙砖墙摩擦后背的冰冷触感…警车里混杂着茉莉花香和关东煮油腻气息的密闭空间…出租屋灯光下那双如同燃烧着幽蓝火焰、带着捕食者般玩味与侵略性的眼眸…雨夜里滚烫的额头贴上冰凉脸颊那瞬间的战栗…还有…还有那份被揉成纸团、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狠狠烫在他灵魂深处的体检报告单上的字迹。

“死亡”这个冰冷的词语,如同最狰狞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脆弱的心脏,带来的寒意比这意识深渊更甚百倍!

不——!

他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情,他还没挤进那该死的年级前五十,还没存够那遥不可及的学费,还没…还没弄清楚自那个深埋在心底,如同荆棘般日夜刺痛他的疑问。

他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

“活下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蛮横的求生意志,如同在绝望废墟中破土而出的、带着尖锐荆棘的幼苗,带着撕裂一切阻碍的气势,疯狂地向上顶撞!

意识深处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呜咽声,似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生命力狠狠冲击,竟真的...微弱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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