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惨白的灯光映照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脸颊,冰冷的水珠顺着他微颤的下颌线滑落,那张小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他感到一阵无力,眼前这位龙沁语学姐赖着不走,意味着今晚宝贵的休息时间恐怕又要泡汤。
此刻,她正鸠占鹊巢地躺在他那张陪伴了无数个夜晚的旧床上,悠闲地划动着手中那台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机。
“小可爱,我今天找了你一整天,你是在跟我躲猫猫吗?你躲哪里去了?这个点才回来?”
龙沁语听到动静抬起头,刚想抱怨几句,目光触及白牧沐浑身湿透的模样,声音瞬间变了调,
“还有,你身上怎么……你怎么没带伞?!”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身,准备下床。
白牧沐没有理会她,他径直走进屋,动作有些迟缓地脱掉那件湿透的塑料雨披,用衣架撑好,挂到窗外那根锈迹斑斑的晾衣杆上。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衣角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别这么冷淡嘛,”
龙沁语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我们好歹也是……”
她话未说完,白牧沐已经绕开她,脚步虚浮地走到那张旧木桌前,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趴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龙沁语伸手,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撩开他额前湿漉漉的发丝,掌心覆上他的额头。
“好烫!”
龙沁语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明显的惊惶,
“你发烧了!”
白牧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趴着,仿佛连抬头的力气都已耗尽。
他的意识像是沉入了粘稠的泥沼,思维迟钝,脑袋里像是灌满了滚烫的铅块。
我……是要睡着了吗?
这个念头模糊地闪过。
龙沁语见他毫无反应,当机立断,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五分钟内,按我发给你的地址,立刻过来!”
不等对方开口,龙沁语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斩钉截铁。
“是,小姐!马上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没有任何迟疑。
龙沁语挂断电话,没有丝毫犹豫,俯身从背后一把将白牧沐打横抱起,他的身体滚烫而轻飘,像一片失去重量的羽毛。
龙沁语抱着他,飞快地冲下了狭窄陡峭的水泥楼梯。
冰冷的雨丝还在飘落。
龙沁语用公主抱的姿势站在楼下,脸颊紧贴着白牧沐滚烫的额头,那异常的高温让她心急如焚。
几分钟后,一辆线条沉稳庄重、通体漆黑的轿车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无声而迅捷地驶入了这个破旧的老小区,稳稳地停在了龙沁语面前。
车刚停稳,驾驶座上一位身着笔挺黑色西装、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立刻推门下车,撑开一把宽大的黑色礼伞,小跑着为龙沁语拉开了后座车门,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询问。
龙沁语小心地将白牧沐安放在后座柔软的真皮座椅上,自己也迅速坐了进去。
“去市里最好的医院,中山一院。快!”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西装司机立刻会意,轻关车门,迅速回到驾驶座。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离了这片被雨水浸透的破败街区。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龙沁语将白牧沐的上半身小心地揽在怀里,再次撩开他汗湿的额发,她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他那异常滚烫又苍白的小脸上,手指触碰到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冰冷得吓人。
“再开快点!把空调温度调高!”
龙沁语的声音带着焦灼,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怀中人紧闭的双眼和急促起伏的胸口。
白牧沐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差,这是昨晚近距离接触时就隐约察觉到的,她此刻抱着他,那份异常的轻飘感更让她心惊。
她一边抱着白牧沐,一边再次拨通了电话。
“叶洁?”
电话很快接通。
“在的,小姐。”
叶洁清晰柔和的声音传来。
“立刻帮我安排中山一院最好的单人病房,联系钱医生,请她立刻到医院等我。”
龙沁语语速极快,条理清晰。
“收到,小姐。”
叶洁立刻应下,随即语气带上了一丝谨慎的关切,
“那个……小姐?”
“说。”
“是您身体不适吗?需要我立刻安排安保人员过去吗?”
叶洁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龙沁语的身份非同小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我没事。”
龙沁语简短地回答,目光瞥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
“先按我说的做,我已经快到医院了。”
“还需要其他什么吗?小姐。”
叶洁追问。
“暂时不用。快去安排!”
龙沁语果断挂断电话。
她低下头,将白牧沐冰冷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如同流动的光河。
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么合心意的小东西,可千万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