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瞳孔骤然收缩，头颅无声滚落，带着一缕长发在地面拖出血痕。
血泊中，陈凯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副女子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生机——身份替他死了。
“……真疼啊。”
陈凯低声呢喃，脸色微微扭曲。虽然死亡不属于他本体，但那种被切割的痛感，仍旧在神经里清晰燃烧。
他没有停顿，身体轮廓像墨迹一样模糊，再次变换成一名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
“也许是我太天真了。”他静静思索着，眼底浮现出一丝暗色。
“我一直刻意压制戏相的能力，害怕厉鬼复苏。可结果是——我越拖，局势就越糟。”
话音未落，那抹暗色已经化为狠意。
“接下来……不再顾忌。”
陈凯缓缓直起身，血液沿着他的侧颊与手背滑落，在寂静的走廊里滴落成清晰的“嗒”声。
气息在这一刻骤然一变——冷、重、锋利，像是终于亮出了被包裹的刀锋。
戏相不是战斗类能力，但它自有属于自己的杀招。
“来——杀了我。”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向两只鬼宣告某种挑衅。
他需要的，是时间。
在那一瞬间，他的身形骤变，化为高大的巨鬼模样——沉重、厚实、防御如钢铁。
只要撑住，就能完成他心中的那一步——盗取五感鬼的权柄。
五感鬼的手指微微收拢，而真正的巨鬼已经抬起了巨斧。
哐——
钢与钢的碰撞声在昏暗走廊中炸响，巨斧砸在陈凯身上，溅起的不是血，而是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巨鬼的防御，如同不屈的铁壁，将冲击力硬生生吞下。
巨斧一次次落下，震得墙面碎屑簌簌脱落。
陈凯不闪不避，任由那股沉重的冲击力透过身体传递开来——钢铁般的身躯，在巨鬼面前，像是在与同类对撞。
巨鬼对巨鬼。
这种硬碰硬的僵持，反而对陈凯有利。
就像他敲击墙面一样，碰撞本身也是“噪动”，也能扰乱五感鬼的触觉媒介。
于是场面变得诡异——
巨鬼和五感鬼同时被干扰，巨鬼挥动巨斧的动作变得不连贯，时而猛砸，时而停顿，再猛砸，又莫名停住，仿佛在与空气中的某种阻力对抗。
陈凯站在原地，姿态僵硬而古怪——那是五感鬼才有的姿势。
他用戏相的规则，震鸣了自己的五感，刻意模仿那种“感知空气”的姿态。
——准确来说，只有四感。
触觉，他依旧保留着。
因为陈凯清楚，五感鬼真正的触觉并不是接触物体，而是“空气流动”本身。它要通过这个媒介，才能找到那根致命的“线”。
他纹丝不动。
可心底的压力如潮水般涌上来。
巨鬼的身份并不完整。
万一这具身份的防御撑不住……他就是真的死了。
远处，宋枕月死死盯着那片混乱的走廊，心都快悬到了嗓子眼。
她虽然不知道陈凯此刻在做什么，但那种不闪不避、直面厉鬼的姿态，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上陈先生？”她低声喃喃，手心已被冷汗浸透。
陈凯感觉到巨鬼身份的防御已经逼近极限——
那股如同钢板撕裂的压迫感，让他知道，再拖下去，他就会真正被劈开。
他猛然睁眼，一拳轰出。
哐——
巨鬼被硬生生震退半步。
陈凯趁势冲向五感鬼，拳头带着沉重的空气波动砸下去。
啪——
五感鬼身影骤然一歪，从缝隙中闪了过去。
陈凯并不追击。
他的身形在空中骤然扭曲，下一瞬——
五感鬼的身影，诡异地立在了原地。
——不再只是模仿。
这一刻，他的“五感鬼身份”完整度，骤然提升。
不仅来自他之前的观察模仿，还多了一份——
来自“巨鬼对五感鬼的认知”，以及“五感鬼对自身的认知”。
陈凯很清楚，这种认知是最接近“原本”的，可即便如此，完整度依旧不高。
鬼不是蠢物，它们不会轻易被自己外形的假象迷惑。
若想骗过它，就得用另一种方式。
他心底闪过一个极端的念头——
若是能让五感鬼“看见自己”，却误以为那是倒影中的它……
比如，一面镜子。
一面空心的“镜子”。
那时，他所持有的“五感鬼身份”将会逼近顶点。
虽然完整度还未达到极限，但足以应付眼下的局面。
陈凯的手段更多了，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这身份一旦死去，他也会随之真正死去。
他伸出手指，缓缓搅动空气中看不见的“线”。
那触感冰冷而脆弱，仿佛悬空的蛛丝，指尖每一次轻颤，都能沿着它传来心跳的律动。
空气的流向被扰乱，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走廊里搅动。
尽头传来一阵冷风，湿腥、腐烂的气味贴着皮肤爬过。
对面，五感鬼的指尖同样在空气中游走，动作轻得几乎与死寂融为一体。
忽然——它的手腕微微一顿。
——找到了。
它找到了陈凯的“线”。
同一瞬间，陈凯的眼神骤然一亮。
他也找到了五感鬼的“线”。
那是一种诡异的触感——
冰冷、纤细，却仿佛隔着一条生与死的界线。
走廊安静得像被掏空。
他们隔着数米，却似隔空扣住了同一把致命的扳机。
只要谁先抓到——
另一方的生命，就会如断线的风筝，坠入无底的深渊。
——吼。
低沉的咆哮打破了这片死寂。
巨鬼举起巨斧，狠狠劈向陈凯。
“糟了。”陈凯心中一沉。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巨鬼的突袭会彻底打乱节奏。
哪怕他此刻放弃、试图闪避，也已来不及。
五感鬼的手，已经快攥住了他的“生命线”。
这一次，连天都不站在他这边。
斧影逼近，寒意已然落下。
陈凯眼中寒光一闪——就在这一刻，一道身影挡在了他身前。
——哗。
鲜血如雨，身体被巨力劈成两半，碎肉与血水砸在地上溅起血花。
“你……”陈凯瞳孔骤缩。
是宋枕月。
她的上半身在空中缓缓飞起，嘴角依旧挂着笑，声音破碎而微弱：
“陈……先生……您一定……要……活下去……”
啪——
陈凯再无犹豫，猛地拉动五感鬼的“线”。
无形的丝线骤然收紧，缠绕、绞杀，发出骨裂般的脆响。
下一秒，他已经冲出，接住了宋枕月即将坠落的身体。
“枕月……”
他的声音低沉到几乎被血水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