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唉……你不该回来的。”
宋枕月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对不起，陈先生。”
陈凯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怎么走到我前面的？”
“我走另一边的电梯。”她答得很自然。
“你没遇到什么吗？”陈凯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您是说……鬼吗？”宋枕月声音很轻。
“嗯。”陈凯微微点头。
“我没遇到。”她摇了摇头。
陈凯心里一沉——按理说，前面有巨鬼守着，不可能毫无阻拦。难道它们对副本里的人视而不见？
不过，他没有深究，只是淡淡说道：“这样也好，赶紧走吧。我还是那句话——这里很危险，不是你能掺和的。趁现在，离开。”
宋枕月低下了头，沉默了一瞬，忽然抬起，眼神坚定：“我不！这次……等我送您到宴会厅，我就离开，好吗？”
“……”陈凯盯着她，叹了口气，“各人命各人担。走吧。”
他不再劝。大家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真的？”宋枕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陈凯点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如果真出了事，那就是她的命数了。
“走吧。”
宋枕月应了一声，伸手扶住陈凯，一同向前。
虽然话是这么说，陈凯心里却没真打算让她去送死。
他之所以答应，还有另一个原因——他们已经快到宴会厅了。
——
有了宋枕月的搀扶，陈凯的脚步快了许多。
“陈先生，我们快到了。”宋枕月低声提醒。
陈凯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脸色像被夜色冻结：“这两只鬼……还挺记仇的。”
“枕月，一会儿一定要跟在我身边，别离开半步。”
“好。”她应声。
“看来今天得拼条生路了。”陈凯低声道，同时换成了另一个身份——一个年轻男子。
他之所以凝重，是因为前后方同时传来了脚步声：
前方沉重如石，后方轻盈诡谲。
不用看，他也能猜到——巨鬼在前，五感鬼在后。
阴影中，那两张诡异的面容渐渐清晰，果然与他预想无差。
这将是一场恶战，而且——他还带着个拖油瓶。
陈凯没有留给它们靠近的机会，抬手敲击墙面——
咚！咚！咚！咚！咚！
“枕月，看准时机，有机会就跑！”
“可是——”
“听我的！你走了，我才能放开手脚。我自有办法活下去！
一会儿我说，你就往那只高高瘦瘦的鬼那边跑！”
宋枕月脸色发白，咬唇点头：“……好。”
“现在！”
她猛地冲向五感鬼的方向。
陈凯的计划很简单——震乱五感鬼，让它的五感暂时失效，这样宋枕月一旦脱离，它就无法追击。
他自己，却纹丝不动。
五感鬼静立原地，像在与空气对视。
走廊的寒意压得他胸口发闷，连汗水都冰凉。
忽然——
它抬起右手，指尖缓缓划过空气，像是在摸一根看不见的丝线。
陈凯心头一震。
它不是在摸我，而是在摸——空气里的震动。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触觉不仅是触碰物体，它还能“看见”空气的流动。
哪怕快走半步，带起一丝风，也会被捕捉。
甚至连呼吸时胸腔起伏带起的气流，都可能暴露。
“原来……这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
他屏住呼吸，不让这口凉气发出半分声响。
五感鬼的指尖轻轻一颤，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它的头，缓缓转向陈凯。
危险的味道瞬间逼近。
内口袋里的骰子，传来冰冷刺骨的预警——
这一击，会死。
啪——
空气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被拨断。
砰！
陈凯的身体，直直倒下。
还没跑远的宋枕月，看见陈凯应声倒地，脸色瞬间煞白。
“陈先生！”
她惊呼着，转身冲回去。
昏暗的走廊中，四道身影在灯影下交错——
陈凯、宋枕月、五感鬼、巨鬼。
嗒——
远处，还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静静注视着这里。
倒在地上的陈凯，忽然缓缓站了起来——只是模样已经变回了他原本的面孔。
他没有死。
——戏相。
只要他使用完整度很高的身份，这个身份就能替他承受一次致命攻击。
至于那身份的“本尊”此刻是否已经真正死亡，他并不知，也不去想。
下一瞬，陈凯的外貌再次变化——一名陌生女子出现在原地。
“陈先生！”宋枕月喜极而泣地跑到他身边。
陈凯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前方。
五感鬼与巨鬼，仿佛完全看不见宋枕月一般，视线从她的身体轻轻掠过。
“果然……不是‘行者’，它们不会理会。”陈凯心中确认了猜想。
“您没事吧？”宋枕月急切问。
“没事，衣角略脏。”他嘴硬道，抹掉嘴角的血痕。
“它们不会攻击你，一会我跑，你也走。”
“我——”宋枕月咬唇，神色凝重。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缘再见。”陈凯淡声说道。
“好……您保重。”她眼底的光渐渐黯淡。
“嗯。”
他抬头望向两只鬼。
巨鬼肩扛巨斧，肌肉如石块般隆起；
五感鬼微微倾首，面孔空洞，正锁定着他的方位。
“两只烦人的东西。”陈凯的目光骤然凌厉。
下一刻，两只鬼同时扑来！
“哼。”
陈凯猛地冲出，脚步与地面撞击——
咚！咚！咚！咚！咚！
规则，以另一种方式被发动。
五感鬼骤然停下，抬起右手，手指在空气中缓缓游移——
它在“摸”空气流动，寻找那根连接陈凯生命的无形之线。
只要摸到那根线，就能将他的生命，像切断蛛丝一样抹去。
经过刚才那一次死亡，陈凯对这种触摸已生出深深的忌惮。
不等它锁定，他脚掌与双手同时敲击得更急——
咚咚咚咚咚！
空气的流向开始紊乱，声波与气流混杂成一片。
五感鬼的指尖在混乱的气流中缓缓探寻，像是在抚摸什么看不见的脉络。
它终究会找到那根线。
陈凯很清楚——只要被它真正摸到，那一瞬就是致命的。
他猛地加速，打算先动手，可忽然——
一声低沉的破风声从侧面压来。
巨斧带着沉重的阴影劈落。
“不好，巨鬼也动了。”陈凯眉头一沉，侧身避开。
巨鬼步伐沉重，却每一步都死死封住退路，巨斧的弧线逼得陈凯只能被动闪躲。
另一边，五感鬼依旧静静地“抚摸”空气。
这是配合。
一只以力量逼迫，一只在寻找机会。
“陈先生....”，宋枕月在远处看着，手指紧扣在一起，眼中满是担忧。
陈凯的情况越来越糟，他每多用一分力，体内那股熟悉而危险的气息就越接近苏醒——戏相在蠢蠢欲动。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和脚依旧在敲击墙面与地板。
一旦停下，五感鬼找到那根线的速度就会倍增。
他余光瞥向五感鬼——
它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几根细到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丝线，那些线在昏暗的走廊里微微反光，如同悬在空气中的刀锋。
陈凯的心底涌起一丝不安。
它并不是在单纯寻找，而是在——布置。
巨鬼逼近，他被迫退到走廊一处。
就在这时——
五感鬼的手指微微一扣。
下一瞬，陈凯周围的空气像是骤然绷紧。那些几乎不可见的丝线猛地收缩，空间被无声切割。
“咔”的一声轻响。
女子的身体无声裂开，血雾弥散，缓缓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