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沐小声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地嘀咕。

两天前，他请假去附近医疗中心做的体检。

什么时候揉成纸团塞进口袋里的？

他有些茫然地想着，最近脑子越来越迟钝，他的记忆也时常混乱。

白牧沐轻轻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阵昏沉。

少女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线，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姓名：白牧沐。身高：154cm。体重：36.5kg。”

“左眼视力：5.0。右眼视力……？”

她的声音顿住了，带着明显的疑惑，

“这里为什么没有数据？”

她重新走近白牧沐，将体检单举到他脑后旁边。

听到询问，白牧沐下意识地转过头，借着手机屏幕那一点微弱的光，看向少女的方向，声音低微：“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少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

“我问的是这里为什么没填数据！你给我说清楚点！”

但事实上，他是真的不知道。

“如你所见，”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那一栏是空的。既然没有填写……原因，你应该能明白的……”

“这么说……”

少女的语气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冰冷的质问中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你的右眼……你看不见？”

“也不是完全看不见，”

白牧沐耸了耸肩，动作轻微得几乎看不见，

“只是右眼……看不见东西罢了。”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

少女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尽管那语气平静无波，但她却仿佛能触摸到话语之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眼前这个瘦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的少年，内里似乎藏着某种她未曾预料的东西。

“年龄……十七……”

她继续往下看，声音猛地卡住，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等等！……你今年十七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那明显稚嫩矮小的身形上，这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惊讶。

“嗯…怎么了？有问题吗？”

白牧沐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

少女被这信息冲击得有些说不出话。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理清思绪，再次问道：“你读几年级？”

“初三。”

白牧沐如实回答。

“初三？！”

少女的声音因为惊讶而微微拔高，

“你明明都十七了！”

白牧沐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十七岁读初三是什么天大的怪事吗？他甚至可以说自己十四岁还在读六年级。

“不是，正常人来说，十七岁不是该读高二了吗？而且看你的样子……”

她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

“也不像十七岁的人。”

“那你也可以认为我不是个正常人。”

白牧沐的回答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那你怎么……”

少女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在两人之间比划着身高的差距，

“只有这么点？”

看来年龄和身高的问题，已经成了她心头一个巨大的问号，势必要刨根问底。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自己也常常为此感到茫然。

“发育不良吧，”

他最终还是给出了这个最直接也最可能的答案，

“我是这么想的。”

“也是。”少女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他这个解释。白牧沐的模样，确实印证了这四个字。

“那你……”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白牧沐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新问题，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已经很晚了……晚上走夜路……很不安全……”他靠在墙角，脑袋一点一点，整个人昏昏沉沉，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少女眉头微蹙，盯着他那副随时要昏睡过去的模样，沉默了片刻。最终，她还是将那份皱巴巴的体检单塞回了白牧沐的口袋。

“还你。你走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冷淡，

“记住，以后离我妹妹远点。”

“喂！走神了吗？！”见他没有反应，少女提高了音量。

白牧沐一个激灵，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连忙接过塞来的单子，胡乱点头：“……放心，我有……自知之明。那这五十块……”他再次举起那张纸币。

“跟我没关系。”

少女看也不看，“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让你送信的人是谁。”

“抱歉，”白牧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那个人只是把信和钱……放在了我桌子上……我按他纸上写的要求做了……就这些……”

“只有这些？”

“整件事……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下一刻就要睡去。

“这样么……”少女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那好吧，今天就先放过你。过几天我会再来找你的，你……做好准备。”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少女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昏黄的光线尽头。

确认少女真的离开后，白牧沐才缓缓直起身，伸手拍打着衣服上蹭到的墙灰。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口袋，确认没落下东西，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向巷口的光亮。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上主路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夜晚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