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心底暗暗咒骂——
“好狡猾的鬼……这是在装作没发现我,想引我自己靠近。”
他缓缓伸手,将那枚锦囊收入内口袋,没有丢弃。
但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整个人继续缓缓前行。
他打算在关键时刻,将外套朝远处抛去,借声响和气味引开五感鬼。
每一步,他都踩得极轻,像在踩棉花。
呼吸压到极限,胸膛几乎不敢起伏。
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仍紧盯着前方那个高瘦的黑影——
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是它发动攻击的信号。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走廊仿佛被拉长,每一次脚步声在陈凯耳中都被无限放大。
而五感鬼,就像是一条潜伏的毒蛇,等待着猎物自己踏入它的攻击范围。
陈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身上还有三件诡物——骰子、桃木剑(剩一次使用机会)、符箓(一次性)。
桃木剑是杀手锏,但用完必然痛得昏过去,他不想在这地方失去意识。
符箓倒是可用,但他清楚,这东西得用在最关键的一瞬间。
越靠近五感鬼,心弦就绷得越紧。
陈凯努力压制呼吸和心跳,不让情绪波动带来任何味觉信号。
可就在此时——
滴答。
一颗汗珠,从下颌缓缓滑落,砸在地上。
微不可闻的声响,却像在死寂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下一秒,五感鬼的身影“嗖”地一闪,瞬间出现在汗滴落地的位置。
枯瘦的手指,像钩子一样猛地探出,却只抓到空气。
——扑了个空。
在汗珠落下的同一瞬间,陈凯横移了位置,贴着墙侧身而立。
现在,他与五感鬼的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那股腐朽气息。
他清楚,五感鬼闻到了他——却依旧迟迟不动。
“它在忌惮我。”
陈凯迅速得出结论。
过去的交锋里,五感鬼靠感官定位后能瞬移到猎物身边,这就是当初郑义逃跑时还不得不动用诡物限制它的原因。
而它现在的迟疑,极可能是因为……桃木剑。
它尝过那灼烧感,绝不好受。
陈凯缓慢移动,手撑着墙,目光死死锁在五感鬼身上,像防着一条随时会扑来的毒蛇。
“它在等……等一个必杀的机会。”
陈凯眯起眼,回忆起刚刚那一幕——它伸出了手,似乎在“摸”什么。
“触觉?它想用触觉对付我?”
走廊里,五感鬼一动不动,仿佛凝固成一根黑色的木桩。
那份静止,比它的动作更让人不安。
陈凯甚至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杀手般的耐心——
在等他自己出错露出破绽。
陈凯停顿片刻,又重新迈步。
他没时间陪五感鬼耗下去——宴会厅那边的行者可不一定会一直等他,若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收场,麻烦只会更大。
这一次,他刻意加快脚步。
既然它想演,那就陪它演到底;既然它在等破绽,那就干脆送它一个“破绽”。
五感鬼的头缓缓扭向陈凯,下一瞬,身影猛然一动,直扑而来!
“哼。”陈凯冷哼,索性不再装,瞬间切换成另一身份变成健壮少年,右脚恢复如常,迅速闪离原位。
“既然想玩,那就玩个够!”
他咬紧牙关,手掌猛敲墙壁——
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撞击声在走廊回荡,五感鬼猛地捂住脑袋,它的听觉显然被干扰得失效了。
陈凯抓准时机,将装有锦囊的外套甩向前方几米外,紧接着飞快追向外套的位置。
这一切都是他的局。
未必能致命,但足够让它吃瘪。
果然,五感鬼的嗅觉立刻发动,身影瞬闪,直扑向外套。
“中计了。”陈凯眼底闪过冷意,脚下再提一分速度,出现在它背后。
此刻它听觉被封、嗅觉被牵制、味觉来不及发动——
陈凯抬手就是重重一敲。
咚!
他没有停手,连击而下——
咚!咚!咚!咚!咚!
戏相的规则立刻发动,他用五感鬼自己的身体敲击,声声震颤它的五感。
五感鬼闷声低吼,动作变得迟缓。
陈凯察觉到身上开始溢出不对劲——厉鬼复苏的征兆。
他当机立断收手,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跑。
接下来,如果它再敢追——
他就会把这套招数,再重演一遍。
五感鬼这次算是狠狠吃了个大瘪——
这,就是人的智慧。
它僵立在原地,空洞的五官死死盯着陈凯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眼神没有情绪,却透着一种冰冷的执拗,像是在将猎物的气息牢牢刻进记忆。
它没有再追。
或许是被陈凯那一连串的震鸣干扰得五感紊乱,此刻只是静静等待——
等待感官的恢复,
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
陈凯已经远离了方才与五感鬼短暂交锋的地方。
他变回原本的模样,心里很清楚——戏相的能力再继续使用下去,厉鬼就可能提前复苏。
能省就省,后面还有更难的关卡等着他。
他扶着墙,拐着脚一步步前行。
“不过不得不说,五感鬼的规则是真的狠,用来杀人几乎无解。”
陈凯心里盘算着,自己以后难免要和其他规则者交锋,或许——五感鬼也能成为一张底牌。
他想起玉给的那个黑盒子,指尖下意识摸了摸。
“要试试吗?”
念头闪过,但很快被他摇头否掉。
首选关押对象是梦,其次是回音,五感鬼只能排第三。
梦已经没戏了,回音还有机会,而那个机会——就在生路,宴会厅。
正想着,陈凯忽然停下脚步。
踏——
前方,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他的心立即绷紧,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那高高瘦瘦的身影——五感鬼。
他悄然调整呼吸,做好了随时交手的准备。
直到,看清来人。
宋枕月。
“宋枕月?”陈凯低声唤道。
她听见了,抬头望来,脸上浮起笑容,快步迎上前。
“陈先生,您果然还没到。”
陈凯眉头微拧:“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离开吗?”
要不是他已将戏相彻底驾驭,他差点真怀疑眼前这个人是戏相变的幻影。
“我不放心您,所以……就回来了。”宋枕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