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穿好衣服，从浴室走出。
房间灯光昏黄，宋枕月坐在床边，听到动静，抬头，眉眼间绽出笑意。
“陈先生，您好啦？”
“嗯，多亏了你，我还能站在这里。”陈凯淡淡一笑。
“这没什么。”宋枕月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意，又抬起眼，“对了，陈先生，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哦？接下来啊……”
陈凯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满是谢若曦的未读消息与几通来电。
“失联太久，他们担心也是正常。”他心底默默道，收起手机，看向宋枕月，“我要去宴会厅。”
“啊？您要去宴会厅？”她微微愣住。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宋枕月低下头，眼神暗了几分。
“我也想陪着陈先生……”她顿了一下，“只是...我这种身份，根本没机会进去。”
陈凯沉默片刻，已经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
“我可以带你进去，但今天不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嗯。”宋枕月低下的头更低了。
“这样吧，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我一定带你一起。”陈凯直视她的眼睛。
“好。”她的眼中似有细微波动。
在这艘船上，他们再次见面的概率……大约是千分之一。
或者更小。
“那……我送送您，可以吗？”宋枕月轻声问。
陈凯沉默片刻，“你应该知道，这艘船上有鬼。前往宴会厅的路上，也许会遇到。”
“我知道。”宋枕月的语气平静，“但我想送您。”
——
昏暗的走廊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陈凯走得不快，右脚微微发拐。那是“嘻嘻鬼”留下的伤，要恢复只有两种办法——回到诡维空间，或者用“戏相”的能力换个身份。
但现在他不能用。宴会厅那边或许还得靠戏相，贸然消耗，万一触发诡异复苏……就完了。
宋枕月一直扶着他。
陈凯心里有些别扭，却没有拒绝。
现在的他，半个残废，再逞强推开别人的好意，其实是蠢事。
“陈先生，您走累了吗？”
她看见他额上的冷汗，轻轻替他拭去。
“没。”陈凯摇头，“就是……有些麻烦你了。”
“不麻烦，枕月愿意。”
陈凯干笑两声。
他是行者，她是副本中的人。
哪怕互有好感，也毫无意义。
苏南雪她们虽然也不是真人，可至少是梦——只要梦在，他就能一直与她们相伴。
而宋枕月……是副本里的角色，不知生死，更不可能被带走。
她的眼神里，时不时流露出爱慕与依赖。
陈凯暗自叹息。
他皱了皱眉。自己虽不算好人，但去的地方是龙潭虎穴。
对他好的人，他不想亲手推入深渊。
“枕月，送到这里就行，你回去吧。”他停下脚步。
“嗯？陈先生，咱们就快到了，我再——”
“枕月。”他打断她，语气坚定，“到这里就够了，听我的。”
“……好。”她见他神情决绝，只能应声。
“陈先生，您真的没事吗——”
陈凯扶着墙，点头：“我没事，你走吧。”
“是。”
她神色黯然，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陈凯笑着抬手挥了挥。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
如果没意外，他们应该不会再相见了。
“唉。”
他轻轻叹息一声，转身继续向宴会厅走去。
陈凯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前挪。
他的脚步慢得像在磨时间，没走多久，就不得不靠着墙喘口气。
宴会厅那边的鬼不少——巨鬼、五感鬼……
嘻嘻鬼和其他的家伙，会不会也到场？
今天的不对劲，他早就察觉到了。那地方几乎全是鬼。
这恰恰说明——那里，可能真的有一条生路。
而生路，往往就在最危险的地方。
他走到走廊中段时，脚步陡然一顿。
前方，一道高瘦的黑影静立在昏暗中。
——五感鬼。
上一次，因为它的出现，所有行者都四散逃命。
而这一次，只有陈凯一个人。
五感鬼的缺陷是速度不快，可对现在半残的陈凯来说——能不能跑得掉，真不好说。
他立刻压低呼吸，整个人隐进阴影里。
黑暗中，它的视觉失效，现在能用的只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
陈凯悄无声息地挪动步子。
只要情绪稳定，味觉就失去作用；小心到极致，听觉也未必能捕捉到；嗅觉……他有咖啡吧的锦囊，按理说也能压制。
他继续轻走，直到——
五感鬼猛地扭头。
空洞的眼睛，正对着他所在的方向。
“它是在看我吗？”
陈凯依旧镇定，但冷汗已沿着脸颊滑落。他悄悄抹去，生怕那一滴汗落地的声音被听到。
一种错觉，或者说直觉——
那目光，就像猫看着老鼠，猎人盯着猎物。
陈凯的脸色沉了下来。
“被发现了？”
他迅速冷静下来。
五感鬼大概率不知道自己已经察觉到了它的锁定，这个时候绝不能先露出破绽，否则它很可能直接发动攻击。
“冷静，冷静……它是怎么发现我的？”
细节，他处理得很完美——不可能被发现。
“先排除视觉和触觉……
剩下的就是听觉、嗅觉、味觉。”
听觉，有可能。哪怕他再小心，也不能完全杜绝细微的声响。
嗅觉和味觉？他情绪稳定，又有咖啡香的锦囊——本该没问题。
忽然，他的思绪一顿。
“锦囊……咖啡香……”
——对，就是咖啡香！
这里不是咖啡吧，空气中唯一的咖啡香，只会来自他身上。
在这死寂的走廊里，这种气味显得突兀至极。
“原来如此……”
陈凯心里发凉。
陈凯取出锦囊看了看，他不是被看见的，而是被——闻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