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北境的天空露出旭日。李家院子四周的混沌结界泛着微光,将外界清理战场的动静隔绝在外,却挡不住结界外灾厄们刻意放大的闲聊声。 

“我说,你们说这家人到底跟【凛冬】大人啥关系啊?”那个矮胖的混沌灾厄蹲在墙头上,手里抛着块冰晶玩,“让我们结界布得比城堡的防御阵还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而且破天荒的额外发了补贴。” 

“看那老头的样子,八成是【凛冬】大人的长辈吧?”腐化派系的灰雾里探出个脑袋,骨爪指着院里抽旱烟的爷爷,“你看那股子倔劲,跟【凛冬】大人和【暴食】大人较量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幽冥派系的黑斗篷嗤笑一声,指尖的骨蝶落在结界上:“长辈?我看悬。上次蛮荒位面有个自称是【凛冬】大人远房表哥的家伙,结果被冻成冰雕挂在城楼上,到现在还没化呢。” 

蹲在墙头的混沌灾厄突然压低声音:“你们说……会不会是【凛冬】大人的爹娘?我听小道消息说,脱落执事大人们除了毁灭派系的【天灾】大人外晋升前都有段身为人类的过往……” 

这话刚出口,就被身边的同伴捂住嘴:“作死啊?这话要是被【凛冬】大人听见,咱们都得去腐化池里泡三年!” 

院子里,李家人把这些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李母攥着李砚的衣角,指节泛白;李父望着结界外晃动的人影,眉头拧成疙瘩;爷爷依旧抽着旱烟,只是烟锅的火星亮得更频繁了些。 

“咳咳。”蹲在墙头的混沌灾厄清了清嗓子,突然提高音量,“我说里面的,别装哑巴啊。【凛冬】大人可是我们混沌派系最狠的人,没有之一。当年有个干部跟她汇报时多喘了两口气,直接被冻成冰坨扔去喂【背弃】大人的混阎冥鸦了——虽然混阎冥鸦嫌那冰坨硌牙,叼到半路就扔了。你们能让她网开一面,肯定有啥过人之处吧?” 

没人应声。李砚把脸埋在膝盖里,后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宁愿像广场上的乡亲那样痛痛快快死了,也不想被这样当猴耍。

“嘿,还挺有脾气。”腐化派系的灰雾突然涌到结界边,化作张人脸,“要不这样,你们跟我们说说【凛冬】大人小时候的糗事?比如偷吃冰晶果被抓啊,练法则之力时冻坏了谁家的菜地啊……说出来给我们乐呵乐呵,说不定我能在【诡焰】大人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 

爷爷终于有了动静,他磕了磕烟锅,声音穿过结界,带着雪粒般的冷意:“我们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在这儿嚼舌根。” 

“哟,还挺硬气。”墙头上的混沌灾厄来了兴致,突然对着院里扔了块冻硬的面饼,面饼撞在结界上弹进院子,滚到李母脚边,“别装清高了,刚才要不是我们出手,你们早成那些炮灰的食物了。【凛冬】大人特意下令保你们,肯定是有原因的——要么是欠了你们人情,要么是有把柄在你们手里,对吧?”

李母猛地把面饼踢开,眼眶通红:“我们不稀罕!让她来杀了我们!” 

“杀你们?”黑斗篷的幽冥灾厄笑出声,骨蝶在结界上跳着诡异的舞,“那我们可就惨了。【凛冬】大人的命令写得明明白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有损伤,提头来见’。你们要是敢死,我们都得跟着陪葬——你说这叫什么事?清理个下等位面,还得给废物当保姆。”

黑斗篷的话音刚落,墙头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矮胖的混沌灾厄笑得差点从墙头上滚下去,冰晶在手里抛得更欢了:“可不是嘛!想我们好歹也算是脱落者的干部,现在倒成了看押废物的狱卒,说出去都嫌丢人。”

“丢人?”腐化派系的灰雾里又钻出个脑袋,这次手里还拎着半只烤鸟,油脂顺着骨爪滴下来,“你忘了昨天额外发的补贴?足够咱们去换三枚凝阶真理神级别的法则结晶了。再说,能亲眼见见让【凛冬】大人破例的人物,也算开眼界了。”

他故意把烤鸟举得高高的,香味顺着结界的缝隙飘进院子,引得李砚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噜声。少年死死咬住嘴唇,把脸埋得更深了——自昨天被抓回来,他们还没吃过一点东西。

“啧,饿了吧?”矮胖的混沌灾厄像是发现了新乐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露出半块酱肉,“这可是从灾厄焉域带过来的特产,用腐化沼泽的灵猪做的,香得能勾魂。想不想吃?跟我们说说【凛冬】大人小时候是不是总被欺负,我们就分你一块。”

那个矮胖灾厄突然被同伴捂住嘴,“你疯了?别忘了周围还有吞噬派系的家伙!他们要是跟【魇渊】大人她们打小报告怎么办?【凛冬】大人和【魇渊】大人、【靡音】大人认识最早,情同姐妹,你就不怕被【靡音】大人用空间法则放逐到虚空?”

这话让喧闹的墙头瞬间安静了几分。矮胖的混沌灾厄悻悻地把酱肉收起来,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小声点不行吗……” 

院子里,李父突然站起身,走到结界边,望着外面那些或明或暗的身影,声音沙哑:“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墙头上的灾厄们交换了个眼神,矮胖的混沌灾厄清了清嗓子,像是突然找到了正经事:“不想怎么样。就想知道,你们到底跟【凛冬】大人啥关系。说出来,我们也好知道该怎么处置你们不是?万一让大人不满意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没错。”腐化派系的灰雾突然凑近结界,人脸在雾里忽明忽暗,“要是你们肯透点消息,我们倒是能偷偷给你们弄点热乎的——比如暖炉和热水,总比在这儿啃冻面饼强。” 

爷爷猛地磕了磕烟锅,火星溅在雪地上:“滚。” 

“嘿,还挺犟。”矮胖的混沌灾厄从墙头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行吧,不逼你们。反正有的是时间耗——听说大人们还在半路慢悠悠地晃呢,说是要等我们把残局收拾好。”

他故意把“收拾好”三个字说得格外清楚,果然看见李砚的肩膀颤了颤。少年猛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血丝:“你们把乡亲们怎么样了?” 

墙头上的灾厄们交换了个眼神,矮胖的混沌灾厄突然笑了:“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不听话的都被撕成碎片了,听话的……”他拖长了调子,看着李砚攥紧的拳头,“被送去给低等灾厄当‘储备粮’了呗。” 

“你撒谎!”李砚猛地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曙光的人说过会来救我们的!” 

“曙光?”黑斗篷的幽冥灾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骨蝶突然炸开成紫色的光点,“就那些连帝族堡垒都打不破的废物?实话告诉你们,曙光支柱家族都和脱落执事大人们有交易,像什么柳家呀,劳伦家呀,南宫家呀,刘家呀,家主见了脱落执事大人们都和孙子似的。”

爷爷猛地把烟锅往地上一磕,火星溅起来又灭了:“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是想搅乱我们的心!”

“我说老爷子,”黑斗篷的幽冥灾厄突然收了笑,骨蝶落在结界上,“跟你们说实话吧,我们也不是闲得慌非要逗你们。主要是……”他压低声音,“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想见【凛冬】大人一面比登天还难。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想知道点大人的旧事,回去跟弟兄们吹吹牛罢了。”

矮胖的混沌灾厄听完幽冥灾厄的话,突然拍了下手:“可不是嘛!就拿我来说,我在混沌军团待了五百年,也就远远见过【凛冬】大人三次!”

院子里陷入了沉默。雪水顺着房檐滴答作响,敲在冻硬的地面上,像在数着时间。李砚偷偷咬牙,看见李母背对着他们,李父的肩膀绷得像块石头,爷爷则望着结界外的天空,烟锅明灭不定。 

矮胖的混沌灾厄见他们不说话,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晃出琥珀色的液体:“这是灾厄焉域的蜂蜜酒,暖身子的。老太太您要是跟我们透个底,这瓶酒就给您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天解闷。”

李母猛地转身,抓起地上的雪团就往结界上砸:“拿走!我们不稀罕!” 

雪团撞在光膜上化成水珠,顺着结界缓缓流下,像道无声的泪。矮胖的混沌灾厄悻悻地收起瓷瓶,挠了挠头:“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说这叫什么事?我们冒着被冻成冰雕的风险跟你们套近乎,还不是想知道点大人物的秘闻?”

墙头上的闲聊还在继续,灾厄们你一言我一语,拼凑着他们眼中的【凛冬】大人——在战场上冷酷无情,却会在行军时给受伤的下属塞津贴;能屠戮整个位面,却总在雪天里望着北方出神。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法则波动。矮胖的混沌灾厄猛地站起来,冰晶在掌心碎成粉末:“来了来了!大人们的气息!”

墙头上的灾厄们瞬间收敛起玩闹的神色,纷纷站直身体,恭敬地望向天际。结界外的喧闹戛然而止,只剩下寒风刮过城墙的呼啸。

李家院子里,李家人面面相觑。爷爷将烟锅在鞋底磕灭,李父握紧了拐杖,李母把李砚搂得更紧了。他们知道,真正的审判,终于要来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