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严莞沁的手指在桌角敲出规律的响,像在给一场即将开场的戏打节拍。

李明宇的身影出现在班级门口。“我们的严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她桌上那张被戳得千疮百孔的纸,上面元宝两个字早已模糊不清。

严莞沁抬眼,语气平淡:“你去帮我办点事。”她指尖点了点那张纸,“找一班那个元宝,给他点教训。”

“元宝?”李明宇挑眉,想起那个总缩在座位上、个子不高却总能和严莞沁在成绩单上咬得很紧的男生,“那小矮子?犯得着吗?”

“让你去就去。”严莞沁的声音没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不用太重,让他疼就行。比如路上不小心摔倒了,楼梯口的拖把正好没放稳,或者作业本恰好掉进花坛的泥水里,

她顿了顿,补充道,“别留痕迹。”

李明宇撇撇嘴,知道这大小姐的脾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都算得精准。他应了声“知道了”,转身离开。

教室门合上的瞬间,林薇薇从后排站起来,她走到严莞沁身边,看着那张被戳烂的纸,眉头拧成个结。

“梦清桐那边,”严莞沁突然笑了,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我亲自来。”

她转头看向林薇薇,直直射过去:“姐姐,你不用急着劝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搞这些。”

林薇薇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一句:“莞沁,这样不好。”

“不好?”严莞沁笑出声,笑声在空教室里撞出回声,显得格外空旷,“我倒觉得有趣得很。梦清桐不是把那小矮子当命根子吗?我就偏要让她觉得,元宝眼里的人是我,或者是别人。”

她站起身看着姐姐:“我要让她亲眼看见,元宝接过我递的礼物,跟我讨论题目,甚至对着我笑。你说,她会不会疯掉?”

“我要让她知道,她握在手里的宝贝,我随时能捏碎。”

林薇薇的声音沉了些:“元宝没做错什么,你就不能停手嘛。”

“他错在不该站在梦清桐那边。”

“何况,他只是颗棋子。”

林薇薇的脸色变化了几分:“你这是故意挑事,会出事的。”

“出事才好。”严莞沁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天真,太平淡的戏有什么看头?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散去的人群,手指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白痕,我从来不做观众,姐姐。要么操盘,要么离场,显然我不是会离场的人。

这就像下棋,她转过身,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棋子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赢。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赢的,就没有输过。

她凑近林薇薇,呼出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梦清桐倒是个好对手,比那些一戳就破的草包有意思多了。她越是在意,我就越想把那点在意碾碎了看。"

所以,我会主动找元宝。严莞沁说得轻描淡写,递笔记,问问题,甚至放学偶遇。做得越自然,戏才越真。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就不怕伤到人?元宝是无辜的,梦清桐…。

无辜?严莞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猛地抓住林薇薇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疼得皱眉,“这世上哪有真正无辜的人?姐姐,上次梦清桐和我打架的时候她那么狠毒,她怎么会是无辜的,至于元宝更不用说了,他就是这个事件的导火索,没有他也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谈不上无辜。

她摆了摆手 ,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还有他们痛不痛,关我什么事?我只要结果,看着梦清桐失控,看着元宝像只惊弓之鸟,看着这场戏按照我的剧本演完。

“姐姐,你劝不动我,要么看着,要么躲开。但这场戏,我开了头,我就必须看到结局。

她转过身,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看着林薇薇:“我的计划很简单。第一步,让李明宇明天动手,元宝摔了,梦清桐肯定会炸毛,会更紧地盯着他,这就给我创造了机会。”

“第二步,”她竖起两根手指,语气冷静“我会‘恰好’在他养伤时出现。会给他送礼物,对他表示关心,装作偶遇。地点要选在梦清桐看得见的地方,比如走廊拐角,或者他们班里靠窗的位置。”

林薇薇的指尖掐进掌心:“你这是故意挑事。”

“挑事?不,是布局。”严莞沁笑了,“梦清桐那性格,占有欲比谁都强。我越是靠近元宝,她就越会疑神疑鬼。这时候,就需要第三步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个信封,晃了晃:“这里面是我托人弄来的照片,元宝前几天帮三班女生捡书的照片,角度找得很巧,看起来像在扶她。我会‘不小心’让这照片掉进梦清桐的课桌。”

“还不够。”她补充道,声音里带着点残忍的笑意,“我会让其他人无意间跟梦清桐说,看见元宝把我送他的礼物放进了书包最里层,比对待他自己的东西还上心。”

林薇薇的声音发紧:“这样还不够吗?”

“远远不够。”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我会在期中考试后找元宝问问题,故意让梦清桐看见。然后趁元宝离开教室的空当,把一张写着周六下午一起去图书馆的纸条塞进他的笔袋,当然,署名是我。”

她顿了顿,眼里的光越来越亮:“梦清桐一定会翻他的笔袋。以她的脾气,看到纸条会怎么做?质问元宝?跟他吵架?甚至动手?”

“到时候,”严莞沁轻轻拍了拍林薇薇的肩膀,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寒意,“元宝会觉得梦清桐更加不可理喻,梦清桐会认定元宝变心。两个人互相猜忌,互相怨恨,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林薇薇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妹妹陌生得可怕:“你就不怕他们拆穿?”

“拆穿?”严莞沁笑出声,“谁会信?梦清桐冲动起来像头疯狗,肯定不会顾及这些的,元宝被冤枉了只会闷着。再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和元宝有点什么,可我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喜欢他,没做过一件越界的事,我只是在请教问题,不是吗?”

“等他们闹得两败俱伤,我再全身而退。到时候,最后的赢家就是我的了,而他们,”她嗤笑一声,“只会变成别人嘴里的笑话。”

“对待他们可不需要同情心,毕竟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同情心。”

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器材室后面的树荫下,梦清桐正把腿架在单杠上压着,校服裤被卷到膝盖,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她把运动外套往单杠上一搭,露出里面白色的紧身速干衣。她对着元宝的方向伸了个懒腰,手臂举过头顶时,腰腹的肌肉绷出流畅的弧线,领口随着动作往下滑了半寸,露出锁骨清晰的轮廓。

“站着干嘛?”她放下手,指尖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撩拨,“过来。”

看着元宝脸红的样子,梦清桐嗤笑一声,突然在他面前劈开腿,一条腿伸直抵在单杠上,另一条腿撑在地上,摆出个标准的压腿姿势。校服裤的裤腿绷紧,勾勒出小腿利落的线条,“帮我按按膝盖后面,酸得厉害。”

元宝的喉咙动了动,慢吞吞地走过去。他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落在哪儿,她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连膝盖后方淡青色的血管都看得清。

“怂什么?”梦清桐回头瞥了他一眼,自己先用手掌按了按,“就这儿,用点力。”

他的指尖终于触到她的皮肤,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底下温热的肌理在微微发颤。他试探着加重力道,梦清桐舒服地“嗯”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他的手开始抖,脸上的热度顺着脖颈往锁骨爬,只能死死低着头,假装在研究地上的蚂蚁。

“换条腿。”梦清桐收回腿,又把另一条腿架在了矮杠上。这次她转了个身,后背正对着元宝,“顺便捏捏背,刚才跑步岔气了。”

“轻点。”她又说,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被伺候舒服了的喟叹。元宝的手顿在半空,进退不是,耳尖红得透底。她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渗进来:“傻样。”

压完腿,他们两个靠在一起坐在长椅上。“你看那朵像不像棉花糖?”她指着天上一团蓬松的白,眼睛亮得像盛了光,“上次带你去吃的那家,你记得吧?”

元宝点头,他当然记得,梦清桐那天把自己的棉花糖分了他大半,还说什么“吃甜的能让人变聪明”。

“我这个人啊,”她突然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得不像平时,“舌头特别挑,苦的酸的都吃不了,就爱吃点甜的。”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你也一样,是不是?看你脸红的样子,比棉花糖还甜。”

元宝的脸更烫了,刚想躲开,就听见梦清桐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像串碎银,在安静的树荫下荡来荡去。

器材室拐角的阴影里,严莞沁把这一切看得真切。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掐着墙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过得还挺愉快呀,你们。”

她转身往女生堆里走,找到李婷,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跟我来。”

李婷愣了一下,跟着她走到没人的地方:“莞沁,干嘛?”

严莞沁从口袋里掏出张折起来的便利贴:“去,找一班那个元宝,就说你有道题不会做,问他这个要怎么记。”她把便利贴展开,上面写着几个字,“记住,多跟他说两句,越自然越好。”

李婷皱了皱眉:“我跟他又不熟。”

“不熟才好,快去。”

严莞沁推着她让她去。

到达拐角处,严莞沁又嘱咐了一番,李婷,等会儿你越自然越好。我倒要看看,梦清桐那副样子,能不能装到底。”

五分钟后,李婷出现在两人的旁边,探头探脑地喊:“元宝?”

元宝正拧开矿泉水瓶要喝,闻言抬头:“我是,怎么了?”

“我、我有道题不会做,”李婷捏着便利贴走过来,声音有点发颤,“就是那个,你能教教我吗?老师们都说你学得好。”

元宝刚要开口,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梦清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指节捏得他生疼,眼神直直射向李婷:“滚。”

李婷吓得往后一缩:“我就是问道题。”

“问谁不行非要问他?”梦清桐的声音陡然拔高,抓着元宝往自己身后拽了拽,“别的班没人了?非要跑到这儿来装模作样?”

“我装什么了?”李婷被她吼得来了脾气,“借个笔记问个题怎么了?你是他监护人还是怎么着?”

“我是他什么人,轮得到你管?”梦清桐往前逼近一步。

“我们问问题碍着你了?”李婷梗着脖子,“说不定人家愿意教呢?总不能什么事都得看你的脸色吧?”

元宝被夹在中间,他想扯开梦清桐的手,可她握得死紧。“清桐,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梦清桐猛地回头瞪他,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她都骑到你头上了,你还帮着她说话?”

“我没有”元宝急得脸通红,“她就是问个题”

“问题还需要绕到器材室后面?”梦清桐的声音陡然拔高,抓着元宝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元宝被拽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在梦清桐胸口,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翻涌的戾气,和刚才揉他头发时的温柔判若两人。

“我”李婷被她吼得说不出话。

“还不快滚?”梦清桐突然抓起地上的矿泉水瓶,狠狠砸过去。瓶子擦着李婷的胳膊飞过,在墙上撞得粉碎,水花溅了一地。

“再让我看见你往他跟前凑,我撕烂你的嘴!”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婷啊了一声,转身就跑。梦清桐却没放过元宝,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墙上。“砰”的一声闷响,元宝的后脑勺撞得生疼。

“她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躲?”梦清桐的脸离得极近,刚才看云时的温柔全没了,只剩下狰狞的怒意,“她往你跟前凑的时候,你怎么不推?元宝,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对你好点,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元宝被掐得喘不过气,看着她发红的眼睛,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我没有”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根本不知道她要来”

“不知道?”梦清桐冷笑一声,手劲又大了些,“我看你是巴不得有人来找你!是不是觉得被我管着很委屈?是不是觉得这些人,比我好说话?”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刚才替他挡太阳的手,此刻正死死地卧着他的脖子。

梦清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也红了,“我告诉你元宝,别给脸不要脸!她安的什么心你看不出来”

元宝捂着发烫的脸,看着梦清桐气得发抖的肩膀,突然觉得喉咙里堵得厉害。“我真的不知道”

“我没跟她怎么样。”

“没怎么样?”梦清桐冷笑一声,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墙上一推,“她冲你笑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她递纸条的时候你怎么不扔?

器材室的拐角,严莞沁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看着元宝被按在墙上的狼狈样,看着梦清桐失控的表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严莞沁精明的很,她不用蛮力。像个最耐心的工匠,对着梦清桐与元宝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缝,日复一日地凿。

她让别人在食堂排队时“无意”撞翻元宝的餐盘,趁乱把一张写着“晚自修后小树林见”的纸条塞进他校服口袋,她算准梦清桐会翻元宝的东西,算准了这会扎进她心里。

她托人在学校论坛匿名发帖子,说“一班某矮个男生脚踩两条船,一边靠着女友补习,一边收着其他班女生的零食”,配图是元宝帮同学搬书时的侧脸,和别人前几天顺路递给元宝零食的背影,虽然当时元宝确实是拒绝了,但角度刁钻得刚好能看出点暧昧。

每一步都踩在最准的点上。没有凭空捏造的污蔑,全是掺了假的事实,是被刻意放大的细节,是经她筛选后喂到梦清桐眼里的“证据”。

梦清桐的信任就是这样一点点碎的。从最初皱着眉问“她又找你干什么”,到后来冷笑一声“别跟我解释,我不想听”,再到看见元宝和任何女生说话都要握紧拳头,严莞沁甚至不用亲自下场,只需要站在暗处,轻轻推一把那些本就存在的猜忌,就能看着那道裂缝越来越宽。

元宝的辩解在这些“事实”面前成了苍白的掩饰。他说“纸条不是我的”,梦清桐会把纸页拍在他脸上,信任这东西一旦有了缺口,所有的解释都成了欲盖弥彰。

严莞沁看着操场上梦清桐又一次因为元宝和女生多说了两句话而红着眼吵架。

她要彻底碾碎那点摇摇欲坠的信任,让梦清桐眼里最后一点对元宝的柔软,也彻底变得粉碎。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李明宇那家伙还没有动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爸还想攀关系,就这种货色她一辈子也看不上。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