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瞬间被收拾书包的窸窣声、挪动桌椅的吱嘎声和解放般的喧闹填满。
林星遥慢吞吞地将物理课本塞进书包,她随着人流挤出教室时,走廊里的人潮已开始退散。
她习惯性地拉低帽檐,将自己缩在阴影里,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教学楼,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亮着,一连串信息如同瀑布般刷屏:
学妹,放学了吧?!
看到速回
来401!
(三个燃烧的小火苗表情)(三个爆炸表情)(一个跪地小人表情)
等你!!!
一定要来!!!
(大哭表情)(磕头表情)QAQ
她看着那个可怜兮兮的“QAQ”表情,又想起昨天那张印着红圈的通知书,以及夏灼那双在昏暗灯光下骤然亮起的榛果色眼睛。
一种微妙的、被卷入漩涡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飞快地回了一个字:
【星与星空】:嗯。
然后迅速将手机塞回口袋,拉高衣领,转身朝着校园西侧那片被梧桐树荫笼罩走去。
旧教学楼笼罩在梧桐树的浓荫下,显得安静而古朴。空气里是草木和旧书纸张混合的气息。
401活动室的门虚掩着。她推开门
房间宽敞明亮,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漂浮的微尘。
几张折叠椅围着旧木桌摆放。
墙角立着谱架和乐器箱,最显眼的是靠墙的老式立式钢琴,琴键盖关着,保养尚可。
钢琴旁是较新的电子琴合成器。一把相当普通的木吉他靠在墙边——典型的学校便宜货,俗称“烧火棍”。
林星遥走过去拿起那把吉他。入手很轻,木质粗糙,琴弦崭新但品丝磨损得厉害。
烂...有一说一,不如她前世的雅马哈一根。
房间宽敞明亮,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木地板上投下几何光斑。夏灼正踮脚擦拭电子琴,听到开门声猛地回头——
“锁定目标!学妹!”
她像颗小炮弹般冲来,金棕色挑染的长发随动作飞甩,发梢扫过耳侧的向日葵发夹。
在距离林星遥半步时急刹,突然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轻音部濒危物种监护人夏灼,向吉他手大人求救!”
虎牙随笑容闪出寒光,
“草履虫只剩最后一口气啦——!”
“...”林星遥不免被眼前的耀眼气息晒的有些融化。
“高一9班,林星遥。”
“林星遥……星遥,好名字,夜空里孤独又闪耀的星星!”
她自然地向前一步,缩短了距离,但没再像炮弹一样冲撞。
金棕色挑染的发梢随着她微微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带着一股混合了阳光和淡淡汗水的清新气息。
她看了看林星遥手中那把略显粗糙的吉他,目光在磨损的品丝上停留了一瞬,眼睛里带着一丝歉意和真诚,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社团的吉他……嗯,有点年头了,手感可能不太友好。”
她轻轻挠了挠脸颊,动作带着点不好意思,
“要是你用着不顺手,或者自己有更趁手的‘武器’,随时欢迎带过来。”
林星遥抱着吉他,目光落在夏灼空空如也的手上,又看了看旁边那架钢琴和电子琴,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夏灼学姐,你在乐团里……是主唱吗?自己……不会乐器吗?”
她的声音带着点迟疑。
夏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开关,整个人夸张地向后弹跳了一小步,双手捂着脸颊,发出一个拖长的、带着点戏剧腔的“诶——?!” 音调拐了几个弯。
“啊……这个……”
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带着点被抓包的窘迫,虎牙也不自觉地藏了起来,
“……暴露了呢。”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沉默了几秒,眼神飘向那架老式立式钢琴,目光似乎落在琴键盖上某个看不见的点,嘴角的弧度变得柔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再开口时,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到了林星遥耳中:
她顿了顿,榛果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微光,像是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
“我只能跟你说,上一任轻音部部长说……”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
“‘夏灼同学,你的声音,就是你唯一被允许触碰的‘乐器’。请用它……好好发光发热吧。’”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有些出神,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只有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上一任部长?这语气……怎么听着像临终托孤似的?
不会一门乐器然后要组乐队吗?那很厉害了,哈哈。
林星遥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安静下来、带着点遥远怀念神色的学姐,一时有些无措。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比如“哦”或者“这样啊”,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最终,她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那……很厉害了。”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无语了。
……厉害?厉害什么?!厉害她不会乐器?林星遥你脑子被门夹了吗?
就在她内心疯狂刷屏自我鞭挞时,夏灼那边却传来一声轻轻的、带着点鼻音的……噗嗤?
只见夏灼正捂着嘴,肩膀微微耸动,她努力想板起脸,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虎牙尖悄悄溜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噗……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笑意,但眼里的促狭却藏不住,
“……厉害?” 她
故意拖长了调子,歪着头,学着林星遥刚才干巴巴的语气,
“厉害我……嗯……‘乐器绝缘’的体质吗?还是厉害前任部长他……眼光独到?”
她向前一步,凑近了些,
“学妹,你这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呢。”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
“不过……”
她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眼神却变得更加明亮和温暖。
“……谢谢啦!”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星遥怀里的吉他,动作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别紧张嘛!我知道我很奇怪啦!不会乐器还硬要组乐队什么的……”
她自嘲地耸耸肩。
“但是呢,”
她重新扬起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纯粹的热情,
“既然前任部长把‘声音’交给了我,把轻音部交给了我,那我就得好好干下去!用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