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放下了掩饰。
澹台明镜的眼中不再有傲气，他的脸色正逐渐变得苍白。
其实这一刻在他心中应该酝酿出来的是怒意，随后便该向江言降下世家一怒宛若雷霆的惩戒，然而此刻他甚至无法动弹一根手指。
明明江言没有释放出丝毫的修为气息，也没有特意的针对他做些什么。
可这个世界终究是有些人，只是面见，就会让人生出莫大敬畏。
而这种人物往往都该被尊于庙堂之上受人膜拜。
他这般气魄只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所依仗？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去想……澹台明镜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有些恼怒自己的懦弱，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的绝望。
而更加绝望的便是他身边的贺管事。
这位老人修为不俗，虽是管事之身，可实际更像是澹台明镜行走天下的护道人。
五境巅峰的修为足够他庇护澹台明镜行走天下绝大部分地域，而且他也并非没有底牌激发出六境手段，这一境之差便是天差地别，足够撑起一座中型宗门百年门楣。
也是由此，澹台明镜才丝毫不把那头四境巅峰的妖物放在心上。
可这一刻……贺管事竟是骇然发现，自己五境巅峰的修为在江言面前居然失去了出手的勇气！
五境幽若，已然是天人合一的大宗师之境，一念之间拥有无数感应，灵觉洞察天地。
此等境界诸邪难侵，所以贺管事很清楚……这并非是自己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影响，心灵受损不敢出手，这纯粹是他自身灵觉的反应！
他的灵觉在向身体和灵魂发出警告……
乃至于他连勾动破六底牌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阁下究竟是何人？！”
虽然不敢动手，可终归修为在身，还是支撑贺管事无比郑重地出声发问。
他有点怀疑江言是游戏人生的老怪物级别。
“我家公子是羽文真君也看中的孩子。”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并且诚恳补充：“先前我家公子语气或许多有得罪，可那皆是他不明白阁下身份……澹台家愿意替他赔罪。”
江言对这些话置若罔闻，他将目光看向四月。
“……”
四月深深地看了江言一眼，大概猜到些许他的“顾忌”，在稍微的思考后，代替江言对着贺管事说道：
“你们现在应做原本该做的事情了。”
澹台明镜一时间浑浑噩噩，有些不明所以。
贺管事则是满头大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动，只是在四月的目光又看向远方驻足不前的黄牛后，他终于明白过来，咬了咬牙，启动令牌，向并不知道事情发生了怎样改变的其他人发布了号令。
“起阵！”
登时澹台家的布置逐步激活，村里本就浓郁的灵气更上一层，涌动的灵光冲天而起，犹如异宝出世一般。
那头老黄牛像是蒙上了一层灵气的纱衣，看上去有些神异。
阿璃似乎也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有些怔怔地看着江言。
江言面对阿璃倒是不吝自己的安慰，温声道：
“放心，它不会有事，这是它的机缘。”
话音落下时，便有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动静传来，自山林之中闯出了一头庞然大物。
那头行迹藏了许久的妖蟒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凶狠地冲向了村子，直冲黄牛而去。
澹台明镜这些日子在山中搜寻它的存在，又用黄牛一直吊着它的胃口，寻了机会将其创伤，但始终不曾真正杀它，就是逼迫其不得不做出破釜沉舟的选择。
看着那头凶狠的妖蟒冲来，那头黄牛未曾反抗，毫无意外被其一口吞下，可还没等妖蟒进一步发狂地向着村里冲来，四周大阵启动，形成一条条金色的锁链将其死死锁在了阵法的中央。
澹台家数天以来的布置发动，将发狂的妖蟒镇锁在中央。
无论那头妖蟒如何冲撞发狂都无法挣脱束缚，只不过随后在它的蛇躯之上开始有丝丝缕缕的猩红雾气蒸发出来。
在吞下那头黄牛后，妖蟒的命格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并且开始了关键的进阶蜕变！
从四境魂起进阶五境幽若，除却天人合一的圆满，最关键的一环也在于凝聚自己的命格！
而命格的存在珍贵无比，也并非所有五境的大宗师可以获取，但只要取得一枚，不仅在五境的战力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突破到六境命玄也将成为只消时间累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头即将破五的妖蟒会窝在这山林之中，便是被这头不知道为何隐藏在这山村的老黄牛吸引而来。
黄牛是一头重伤的四境妖物，处于即将破命的阶段。
对妖蟒而言，黄牛就是移动的宝藏，能够辅以它得到破五最大的机缘。
而在这头妖蟒和黄牛斗气来之前，澹台明镜恰巧路经山村，看出了此地命格缠斗的端倪，顺藤摸瓜，找出了老黄牛和妖蟒。
他在山村之中多种布置，就是为了这两只妖物的命格之争准备，想要窃取两者之间将要凝聚的命格！
两者相斗，妖蟒若是吞下黄牛，便将成就【蛇吞象】的命格！
而若是黄牛能反过来顶破妖蟒躯体，破而后立，便将成就【破霄汉】之命格。
无论何种，最终都是澹台明镜渔翁得利。
这也是先前四月会感到错愕的缘由所在。
因为她在见到阿璃后就先入为主……以为澹台明镜是看出了阿璃先天道体的天资，想要改天换命，逆夺阿璃的天赋。
直到那头老黄牛现身，她才反应过来，澹台明镜压根没看出最大的机缘在何处，只是盯上了这头老黄牛与阿璃家的关系，想要用阿璃来逼迫老黄牛去对抗妖蟒。
只是这也给四月带来一个新的疑惑。
江言提到的那只“泥鳅”是什么？
看着那头被困在阵中难以脱身的妖蟒，四月并不觉得这头妖蟒担得起“泥鳅”的身份。
所以……
这次的命格之争，还会引来其他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