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惶恐，甚至可以说有些恐惧，因为他看不出江言的目的，可他却能感觉到江言在做一件大事。
“这位阁下……无论你想要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而在安排完原本计划的推动后，贺管事深深低下脑袋，他已经放弃了所有属于五境强者的尊严，语气甚至是有些祈求：“只求你能给我家公子一条生路。”
“放心，我没想要杀什么人。”
江言说道。
听闻此言，澹台明镜心下一松，可江言随后的一句话便让他的目光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我知道你们其实也没打算杀这里的人。”
江言说着随意瞥了他一眼。
澹台明镜的目光颤抖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先前那些高谈阔论，好像是在谈笑间，就要决定了一群人的命运。
那时候的他高高在上，其实也没有针对这里的村民，只是将这里的人当做了不值一提的泥土。
这些垫脚的泥土，会在争斗中会被碾碎成尘埃，是根本不需要他来主动做什么的。
显然，澹台明镜听懂了江言隐藏的意思……
这次，会被如同尘土碾碎的对象，该轮到他了。
“公子他只是有些不懂事……”贺管事颤声开口。
江言面无表情看着他。
贺管事顿了许久，再次道：
“公子是澹台家的血脉，你终归需要考虑下羽文……”
江言摇了摇头，打断道：“你的话太多了。”
贺管事张了张嘴……然后……他再次张了张嘴，瞳孔骤缩，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发声的权利。
江言没再去看他们，而是看向阿璃。
他的手一直抓着阿璃的小手，小姑娘似乎从他的手中感觉到了一种温暖和安心的感觉，所以已经不再恐惧，可还是有些畏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江言。
她知道这位哥哥是脱离凡人范畴的修行者。
可她也清楚澹台明镜是修行者中也很可怕的人物，而且他有着很多的荫蔽，就像是背靠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大到可以让她看不见头顶的天空。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样大的树，也会遇到过不去的坎。
江言轻声道：“接下来，是要教你的第一课。”
“第一课……”
“嗯，第一课，就是……”
“无需畏惧。”
在江言说出来之前，四月就仿佛有所预感，轻声念叨着这几个字。
这也是她教江言的第一课。
剑道之人，一往无前，毫无畏惧。
那是她想要传授江言的东西。
所以当时，她带着江言下山，一剑斩去祸乱神朝的一尊妖神。
她要用手中的剑，告诉她的弟子，剑道之巅是怎样凛冽的风光，是多么的令人神往。
而这一次，类似的情景复现，他将有了自己的弟子，传授的却是她过去教他的东西。而这也让四月有些不解…，因为她知道江言一直不喜欢她教的东西，虽然他学的很认真，可他从来没有将他的修行心思真正放在她教的剑道上。
在学剑的第一天，少年的眼中就有着那种倔强，而且也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我的修行是为了证明师尊你是错的。”
这是当时江言对她说过的话。
“可最终……你还是选择了我教你的方式？”
四月有些不太明白。
不过她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却是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心中生出的某种好似叫做羡慕，怀念的情绪。
过去秉承那颗天心时未曾承载，难以体会到的情感，此刻这样清晰地，宛若血液的流动一样遍及身躯。
阿璃懵懂抬头，顺着江言的目光往那边看去。
她很担心被那头妖蛇吞下的阿牛，可是她觉得自己是应该相信江言的。
所以她强忍着没让自己流露出那些情绪。
此刻澹台家的布置也开始发力。
那头妖蟒与阿牛的角力显然到达了一种临界点，两人的命格都在相互的纠缠变化，厮杀、侵吞。
然而妖蟒身上也开始多出了一道道妖异的纹路。
那些纹路深深刻入其血肉之中，最终要完全渗入它的躯体，最后刻印在它的灵魂。
这是命格剥夺的大阵！
一旦灵魂被刻入这些纹路，妖蟒数百年的修行便将完全成为他人的嫁衣。
它腹中的黄牛也是，两者好似完全成为了盘中的珍馐。
所以它们厮杀的更加剧烈了。
两道命格凝练，化作一头愤怒的蛟，一头破天的牛，宛若两道虚幻的影子，疯狂的纠缠在了一起。
它们唯一破局的方法，似乎就是在大阵完全成型之前，先一步吞下对方的命格完成蜕变。
而大抵是妖蟒的状态实在太差，加之澹台家布置的阵法是直接作用在它的妖躯之上，这番厮杀中，妖蟒居然逐渐陷入了颓势。
这场命格之争似乎很快将有了结果。
澹台明镜也很紧张地看着那边发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情绪，但他生出了某种感知，好像有某种变故即将发生。
果然，就在蛇吞象的命格渐渐变得透明之时，那边的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了雾气。
弥漫的雾气并非透彻的白色，而是带着淡淡星光闪烁的感觉。
贺管事见此一幕，嘴巴加快了张合的速度，虽然没能发出声音，可足够彰显他此刻的震惊。
澹台明镜先是茫然，而是才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浓郁的震撼之色。
“星渊……”
四月怔了许久，才轻声念叨一句。
江言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泥鳅，终于是上钩了。
——
源自星渊的雾气弥漫。
这是藏于景天大陆的一处古老奇地。
位于一处裂谷的深处，星光如瀑，从一处深渊般的裂口贯入，无数星光雾气自渊底激荡而出，形成一片瑰丽的奇景。
无人知晓那渊底通往何处，也无人能够探寻清楚在这深不可测的星渊中藏匿着多少难以想象的生物。
但是为人所知的是，在星渊底下，藏着一头从神朝逃过去的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