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明也怔在了原地，嘴唇无声地张合了几下。
“姐，给我买辆车吧，在你公司买，应该福利优惠更多吧？”
程之月突然提高了音量，翩然跑向展厅的另一头。一名男销售眼睛一亮，赶紧跟了过去。
几秒后，云子明无视了身边女销售的讲解，直接朝远方那个穿着靓丽束腰裙的女孩走去。
“好巧，程小姐。”在程之玉面前站定，云子明的脸上牵起一丝略显刻意的微笑，“抱歉，今天凌晨才看到你的消息，担心影响你休息，就没回。”
是啊，当时我正在和程之月开黑呢，输得差点打人……程之玉一脸淡淡的笑容，没有马上回应。
这一刻，程之玉的思绪在脑中高速飞转，急切搜寻着恰当的话语——面对云子明这样她潜意识里觉着棘手的对手，这种偶遇场景，每一句话都需格外谨慎。
“程小姐？”见程之玉似乎有些走神，云子明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
“哦……没事……”程之玉猛地回神，勉强找到一个话题，“云先生的车就是在这里维修？”
云子明点点头：“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没车不方便，还是打算先买一辆。”
一直候在一边的女销售，此刻小心翼翼地挪到两人身侧，脸上的笑容绷得有些僵硬。
云子明看中的是那辆顶配揽胜油电混动SUV，光裸车就两百多万，加上选配的话，最终提成将是个令人眼热的数字——如果程之玉真是的云子明朋友，那只要稍动一点点心思，这笔眼看就要成交的大单，很可能就要易主了。
程之玉瞥了一眼女销售的神情，秒懂，然后对着云子明微微鞠躬：“那就不打扰云先生选车了，我去看看我的车。”
说完，程之玉利落地转过身，带着加速的心跳，维持着优雅的职业步态，裙摆轻扬，飘然离开。
女销售暗暗松了口气，对程之玉这个“大魔头”终于起了丝丝感激之情。很明显，刚才那个眼神，是对自己的善意。
……
“怎么没看见那个……陆佳佳？”
前台，一男一女两名门店职员站得笔直，表情拘谨，程之玉则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轻言细语。
“陆佳佳前天刚发工资，就辞职了。”男职员看了看身边的女同事，小心回答。
辞职了？
她应该察觉到我劝说周岳放弃购车时的立场，主动避开了我，果然是个杀伐果断的人……程之玉眼光一闪，瞬间了然。
前往维保区的路上，程之玉隐约捕捉到几个门店职员的窃窃私语，内容似乎围绕着陆佳佳被人“抢单”后委屈辞职的小道消息，矛头隐隐指向自己。
几道投向她的目光，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敬畏与复杂的探究。程之玉在一线门店的口碑，似乎越发微妙。
妈的，这个绿茶，临走都不忘阴我一把，别让我知道你现在去哪儿了……程之玉脸色沉了一下。
不过，脑海里又出现了周岳那晚憨厚大度的笑容，程之玉心头微微一软，轻叹了口气，不再计较。
……
旗舰店的员工餐厅，也同样招待午间看车的客人，备着标准颇高的自助简餐。
程之玉埋头用餐，沉默不语。旁边的程之月也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下来，边吃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论文资料。
一个捧着餐盘的高大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程之玉对面的空位。
程之月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嘻嘻的，没皮没脸。
“选好了？”程之玉将自己的餐盘稍稍往里收了收，抬起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嫣然笑意，“优惠和福利方面，我可以帮你多争取些。”
“嗯，定了，先上个90天临牌，等拍正式车牌。”云子明笑了笑，目光自然地转向了程之月。
“这是我妹妹，程之月，暑假住我家。”程之玉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笑得傻呵呵的少女。
“哇，好帅啊！”程之月脱口而出，一脸的单纯懵懂、天真无邪。
程之月，给力！程之玉心里大声叫好，看向妹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
这种场合，就需要这种“外力”来推动气氛和节奏，为自己助攻，让对方在与自己的互动中获得愉悦感——赞美云子明的话，绝不能由她自己说出口！
云子明微微一怔，居然脸红了，然后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拨拉起餐盘的肉沫豌豆。
“嗯，知道，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得主，报考复旦的数学天才。”几秒后，云子明像是被什么蛊惑了，居然鬼迷心窍般回了一句。
一道电光从程之玉的心头劈过，就连一旁的程之月，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愕然。
不对！我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和她妹妹才第一次见面……云子明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知道程之月的底细，甚至详细到对方的报考志愿。
“云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吃完了！”
电光火石间，程之玉的脑中翻江倒海，疯狂运转了十几遍。两秒钟后，果断放下筷子，拉起还在发懵的程之月，脸上那点笑意迅速散去，换上拒人千里的冷淡，起身离去。
云子明僵在了座位上，脸色微微发白。
关于程之月的信息，都是昨天自己在总裁办公室听父亲云重河说的。自己这莫名其妙脱口而出，等于直接告诉程之玉：我在暗中调查你和你家人的隐私。
这绝对是人际交往，尤其是同一层级、同圈子男女之间的大忌——有些事，大家可以事前事后心知肚明，但绝对不能戳破。
我到底怎么了，不停的在犯错，还是世界诅咒带来的霉运……云子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手里的筷子都快捏断了。
……
坐进驾驶座，程之玉面色凝重，之前看似顺利的开局，似乎瞬间起了诡异的风向变化。
“哥，哦不，姐，怎么办，好像他把我们的底细摸得挺清楚的……”一向头脑灵活的程之月，此刻也有些忐忑。
“肯定有人插手了。”程之玉沉吟片刻，嘴角悄然上翘，“刚才我故意表现得很生气。对女人来说，生气是一种可以调节的情绪，不代表关系就破裂了……算了，回去再说！”
程之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嘻嘻，渣女！这都能被你抓住机会，以退为进，反将一军！”
奥迪SUV驶出维保区，扬长而去，云子明看着远去的车影，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