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寂静无声,压抑得像被厚重的幕布蒙住。
陈凯警惕地扫视四周,脚步不停。
谢若曦察觉异常,低声问:“怎么了?”
陈凯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没注意到天色吗?”
“注意到了。”谢若曦抬头望向舷窗外,“明明时间到了早上,天却还是那么黑。”
“对。”陈凯神情凝重,“我怀疑……太阳不会再升起了。”
“什……么?”谢若曦脸色变了。
“这次副本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
他停顿了一下,“昨晚应该是最后一次‘入梦’的机会。今晚之后,大概就没有白天了。”
谢若曦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所以……这代表什么?”
“代表副本更难了。”陈凯说。
“你没发现吗?”他望向走廊深处,“鬼物几乎只在夜里活动。可现在天一直黑着——”
“它们就能,无时无刻地出现。”
谢若曦屏住了呼吸,声音低了下去:“那我们……是不是,根本撑不到找到生路?”
“那得看我们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陈凯目光如刀,语气平静。
嗒。
昏暗走廊,回音空荡。
陈凯和谢若曦疾步赶路,忽然,前方走廊尽头一道身形悄然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人身形一顿。
下一秒,几乎没多想,掉头就跑。
是巨鬼。
那庞然的身影静静立在原地,但下一瞬,竟也“嗒”的迈出脚步,猛然加速,如狩猎者般追了上来!
“它这个形态……速度太快了!”陈凯咬牙低声,猛地抬起手,指尖一敲手腕上的银白色手表的手带。
哐当——
一道金属机械般的回响微微颤动,规则激活。
那道追击的巨影顿时一顿,速度明显减缓。
“夏媛……你真是是救了我一命。”陈凯心中低语,眼神却没半分放松。
“巨鬼的杀人规律是什么?”谢若曦边跑边问,呼吸渐急,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如果没猜错,它的杀人规律是——杀有罪之人。”陈凯的声音冷静,却藏不住凝重。
“有罪?怎么算?”谢若曦皱眉。
“不是咱们世界的法律。是它的规则。”陈凯道,“就像它有个无形的判决系统,只要它认定你‘有罪’,就会执行‘处决’。”
“你梦里的身份……做过什么吗?”
“我是个投资顾问。”陈凯盯着前路,一边跑一边冷声道,“用虚假承诺哄骗客户,把他们的积蓄变成了自己的奖金。”
“虽然不是真我做的,但……这种罪,够资格死了。”
谢若曦沉默片刻:“我在梦里是传媒公司总监。我曾为了益,把一位性侵受害者打造成了‘恶意炒作’的骗子,引导网友网暴他。他跳楼死了,而我——”
“升职加薪,逍遥法外”
“所以我们逃不掉。”陈凯道,“梦里的我们,身上背着的是他们的‘业障’。”
“‘有罪’的标准,不是我们说了算,也不是世界说了算——”
“而是它。”他目光森冷地回望。
“它不会停,直到清算完所有罪人。”
“嘶……”谢若曦拉长了声音,“所以它会一直杀下去?不停地杀戮?”
“嗯。”陈凯点头,“这只鬼很麻烦,但好在,它本身也不是完美的,它有不少的缺陷。”
他顿了顿,眼神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意味,“而我,差不多知道怎么驾驭它了。”
“你想不想试试?”
“我?”谢若曦瞪他一眼,“不想。”
“况且,你把它的规律折腾得七零八落,我真驾驭了它,哪天你翻脸了,是不是我反倒被你拿捏了?”
陈凯轻笑,“你还不算太笨嘛。”
谢若曦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当然是夸你了。”陈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阴影,手指轻轻敲击手表。
哐——哐——
金属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别废话了,快跑。”陈凯一个箭步冲进电梯,谢若曦紧随其后,门“叮”的一声合上。
电梯里,两人都喘着粗气。
“呼……呼……”谢若曦满头大汗,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汗珠沿着脖子滑进衣领。
陈凯余光扫了一眼,不禁多看了两秒。
谢若曦察觉到了,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顿时瞪了他一眼,抬手遮住胸口,“你瞅啥呢?死变态。”
“我看着像那种人吗?”陈凯一脸正气。
谢若曦沉默了一秒,缓缓点头:“像。”
“咳咳……”陈凯干咳两声,“拉回来,拉回来。刚才我说‘大概掌握了巨鬼的规则’,可不是吹的。”
“那你说说看。”谢若曦半信半疑。
“嗯。”陈凯收敛了玩笑的语气,认真道:“它的杀人规律是‘有罪者死’。但它的‘罪’,不是我们人类法律定义的,是它的认知规则。”
“所以——如果让它误判,把无罪之人也判了死刑,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谢若曦皱了皱眉:“你是说,让它自己违反自己的规则?”
“对。”
“可这不太可能吧?”她摇头,“这世界谁没点‘罪’?如果它定义的是主观罪恶,那就算你小学偷过一次橡皮,也可能被它判死。”
“说不定它觉得踩死一只蚂蚁都算‘罪’。”她冷笑一声,“你根本无法知道它的判断标准,更别提诱导它违反自己的规则。”
“而且,它的判断本身就是一种规则。我们怎么可能‘骗过’一个规则?”
陈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权衡。
“骗过?”他忽然笑了,语气轻缓,“也许不需要骗。”
“它更像是一套程序,只不过原始、粗暴、自动化。”他慢慢说道,“只要有判断,就会有偏差的可能。关键是——从哪切入。”
谢若曦盯着他,眉头微皱,“你什么意思?”
“信息不完整,它就看不全。”陈凯转头看她,眼神冷静,“就像新闻剪辑,只给你看的那几秒,就能改变你对整件事的看法。”
“我们不需要装成好人。”他说,“我们只要让它看不见‘罪’。”
“比如,”他语气很轻,“我踩死一只蚂蚁,只要它认知里那不是罪就行了,那它就不会出手。”
谢若曦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咀嚼他的想法。
“也就是说——改变它的认知?”
“对。”陈凯点头,神色平静得有些过分,“删掉它的旧逻辑,再植入新的理解。”
谢若曦望着他,眼神渐渐复杂,“你啊……真是个危险人物。”
陈凯轻轻一耸肩,语气云淡风轻:“谢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