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
“但这种事情，真的需要由我们来解决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陈冬阳和尹清乐都愣了一下。
尹熙然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某种确凿的意味：
“这个世界上，既然存在着像我们这样的超能力者，存在着‘天使’和‘怨灵’这种东西，那么，未尝就不存在着专门应对这种事件的组织吧？或许是政府的秘密部门，或许是某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机构。总而言之，面对这种烂摊子，总该有大人来处理的吧？而不是我们这种高中生的。我们根本没必要，也不应该，把自己卷入这种危险且不对等的对抗里去。”
面对这种发言，陈冬阳与尹清乐都陷入沉默当中，他们把目光投向江予心。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应该什么都不做，最好现在就各自回家，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祈祷某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正义化身’能够从天而降，在最后一刻拯救世界吗？”
江予心的眼神平静，话语里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可不是那种意思。”尹熙然的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她最讨厌的，就是江予心这种永远高高在上、仿佛洞悉一切的姿态。她向前踏出半步，正准备开口质问些什么。
“那个......”
一个略显尴尬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两人之间那即将再次爆发的争执。
陈冬阳举起手，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他看了看窗外那片阴沉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都已经快中午了，”他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我们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吃。要不......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然后再慢慢讨论下一步的计划吧？毕竟，人是铁饭是钢，饿着肚子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吧？”
江予心和尹熙然同时将目光投向他，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复杂。最终，尹熙然冷哼一声移开了脑袋，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而江予心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表示反对。
于是，四人暂时放下了所有的争执与分歧，默默地离开了这间充满了秘密与污秽的公寓。
他们没有走远，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连锁快餐店。快餐店里人不多，暖黄色的灯光和空气中飘散的炸物香味，与外面那条老旧街道的阴沉压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产生了一种仿佛回归了正常世界的短暂错觉。
四人找了一个靠窗的卡座坐下，点了餐，随后便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冒着水珠的冰可乐，却谁也没有先动。
等待餐点上来的间隙，江予心终于还是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如果你不想继续追查下去，现在就可以带着你姐姐离开。”
她的话，是直接对尹熙然说的。
尹熙然搅动吸管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迎上江予心那平静的目光。
“在失去你和你姐姐这两个最主要的战斗力之后，单凭我和他，什么也做不了。”江予心继续用她那清冷的声线平静分析着，“所以，我大概率会选择放弃。毕竟，我可没有为了这座城市里那些素不相识的蠢货们拼上性命的兴趣。”
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陈冬阳，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随意补充道：
“不过嘛，某人大概会不听劝告，不知死活地一个人跑去那个地方送死吧。”
正低头喝着可乐的陈冬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得差点咳出来。他抬起头，有些无语地看着江予心，忍不住反驳道：“喂，江同学，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鲁莽的笨蛋吗？我还没那么想不开，就算真的要去，至少也会先选择报警吧。”
江予心没有理会他的反驳，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尹熙然的脸上，像是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尹熙然沉默了。她静静地看着江予心，眉眼低垂。她发现自己看不透江予心到底想要干什么，对方是那种想要拯救什么所以才会行动的人吗？并不是，以她的视角来看，江予心很显然是个目标驱动者，她一定是想要达成或者是得到什么才会乐意付诸行动的人。
就像当时在旧教学楼发现尸体的时候，以江予心的能力要是想揪出凶手那简直轻而易举，但她就是不做，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想光一个洁癖就想让人信以为真，可笑的是还真有人相信了。
许久，尹熙然才发出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意味的咋舌声。
“啧。”
她靠回椅背上，重新拿起了杯子，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爽与无奈。
“说得倒轻巧。就算我们现在真的走了，以你的性格，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背后动什么手脚？”她抬起眼，目光牢牢地盯着江予心，“比如，直接用你的能力控制我和姐姐，把我们变成你的傀儡战斗力。这种事，你又不是做不出来。”
面对这毫不客气的指控，江予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陈冬阳看着她们两人之间这番暗流汹涌的交锋，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团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裂痕。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自己的目的，自己的软肋。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想要让她们真正意义上地团结在一起，或许比打败那个所谓的“天使”还要困难吧。
但无论如何，尹熙然终究是没有再说出“离开”这两个字。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