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周四。
“方姐，六月的部门绩效我做完了，等会发给你……下季度的招聘指标，各地门店还没有汇总过来，我会催一下的……”
挂掉电话，程之玉又点开了新的业务文件，在一堆表格里奋战，时而还接入公司的办公系统，查询各种业务表单。
虽然是职场关系户，但程之玉还真不能不闻不问地休假一个月，于是她主动向人力资源部申请了部分在家办公的工作。
4S门店主要以女职员为主，而程之玉曾经的形象很讨女性欢迎，所以她之前主要是做员工关系、招聘和培训。但现在，世界诅咒已经篡改了许多，她的员工关系换成了绩效管理。
绩效管理是个很得罪人的工作，也难怪现在的程之玉，在一线门店拥有了狠人的绰号。
人力资源的工作量，很不均匀，有时候忙得要死，有时候又清闲得发霉，例如每月的上旬，就是最忙的时候，因为要配合财务中心发工资。
“叮——！”
手机屏幕亮了，一条银行的短信提示，工资到账，¥10887.00……上个月的车祸和住院，并没有计较出勤问题和绩效，除了没有奖金，工资一分没扣，看来方柔还是一如既往地偏爱自己。
人力资源，在东海是个比较体面的工作，但收入还真比不上其他的行业。像是周岳那样的大厂码农，刚入职就至少上万月薪。
“哥，快点，给我点赞，投币，转发！等我粉丝超过一千，你再给我充电打赏！”程之月跑进书房，身体直接压到了程之玉的后背，声音脆生生的。
程之玉侧过头，只见程之月蓬头散发，眼里冒着兴奋的光。
“哔站？你发了什么作品？”程之玉掏出手机，一脸狐疑：“我记得你以前连短视频都不看的……昵称是什么？”
“少女娲！”程之月搂着程之玉的胳膊，笑嘻嘻，“昨天晚上新注册的！其实我以前用老妈的身份证注册过账号，用来看番。”
“少女娲？这是个什么破名字？”程之玉搜出了一个用户，一点开，果然有一个刚发布不久的短视频作品。
“你的昵称是‘王母娘娘的娘’，我必须更厉害才行！”程之月摇头晃脑，很是得意，“西王母的妈，是太元玉女。太元玉女的妈，是女娲娘娘。我是美少女，就取‘少女娲’。”
还真是，遮住最后一个字，是少女二字，遮住第一个字，是女娲……不过，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味？
几秒钟后，程之玉直接一巴掌拍到了程之月的小脑袋上：“女娲？呵呵，行啊，你要当王母娘娘的外婆是吧？这昵称要用，也是咱老妈去用，你这叫僭越！”
一阵嘻哈过后，程之玉端起桌面的可乐，同时点开了少女娲的第一个作品：一段几分钟的MIDI音乐，画面惨不忍睹，直接就是制作软件的录屏。
MIDI极简风，让这首乐曲显得有些简陋，不过旋律还是蛮好听的。不用说，肯定是程之月的第一个“数学研究作品”，用数学模型推导编写的曲子。
甚至连标题，都是「CZY_No.1_v1.0」，妥妥的数据管理风，拼命阻止其他人点进去看。
“画面这么Low我就不说了，你好歹也配个好点的标题啊……就这作品质量，你还想粉丝过千？”
程之玉吐糟着，两个硬币奉上，然后点开评论区，才第一眼，程之玉就差点把嘴里的可乐给喷出来。
评论区只有一个评论，还是UP主少女娲的置顶，贴出专栏文集的链接，内容是一大堆数学模型和相关作曲原理，还包括一堆的数学公式推导，就差把论文引用给贴上去了。
程之玉很无语：“你这是要噎死人，还是挑战别人的智商？”
程之月站直了身体，扶了下大大的眼镜框，带上了学霸惯有的冷傲：“这是数学的高端应用，是人的主观审美和抽象数学的完美结合，可不是AI那种贱货，看不懂就别看。等我把编曲的问题解决掉，再发布乐器合成完整版。”
“行，又想让别人看，又想装……给你个红包，算是打赏。”
说着，程之玉点开微音，发了个100软妹币的红包。
“不行，我要仪式感！”
程之月有点急，点开自己的手机，红包收下，然后反手又发了个24软妹币的红包回来。
“什么意思？”程之玉微微一怔。
“找零，我只要76块，自守数！”
这什么奇葩脑子啊……程之玉摸着额头，哭笑不得。
……
……
玖云国际。
中美贸易关税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对于玖云国际来说，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为规避关税带来的麻烦，玖云国际过去几年就通过在东南亚注册相关皮包公司，加大了转口贸易的操作，导致出口业务流程更加繁琐。
都晚上了，云子明依然在办公室里加班。
屏幕上，微音的视频邀请弹出，名字很熟悉。
云子明笑笑，整理了下衬衫和领带，摆正笔记本，点击接入。
屏幕里，是一个优雅漂亮的女子，很难形容年龄，二十多岁或三十岁，都可以。
“小明，我就猜到你在加班。”方柔转着手上的签字笔，一眼就看到云子明额头上的纱布胶带，有些错愕，“咦，你怎么了，又出车祸了？”
这个名字，就像是喊路人一样，但却是方柔对云子明从小喊到大的称呼。
“有些倒霉……柔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云子明没有看屏幕，一边整理着电脑旁的纸质文件，一边端起咖啡。
“门店给我打了电话，你的车损坏严重，许多配件都需要从国外进口，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你也知道，国家部分进口高端车型都加了关税……现在发货都很谨慎。”方柔叹了口气。
“那我重新买辆吧，照顾你们瑞方。”云子明面无表情，翻看着文件，依然没有抬头。
“小明，我这里有个小姐妹，比你小四岁，刚从淡马锡留学回来，学财务的，她爸爸是区里的二把手……”
方柔轻言细语，但在云子明听来，却有些刺耳，翻文件的手一下停住了。
“是我爸爸托你说的相亲？”云子明抬起头，眉头慢慢皱紧，“没兴趣，介绍给其他人吧，我还年轻。”
“小明，我觉得你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为什么生活态度……”
“好了，柔姐，我这里有些单证要处理，下次聊好吗？”
云子明摆了下手，主动结束了视频聊天。
办公室，又回复了宁静，笔记本的散热风扇，发出微弱的摩擦声。
云子明慢慢喝着咖啡，偶尔抬头看着天花板在发呆。
摸出手机，点开哔站，开始刷短视频，时不时点开一个音乐UP主的直播间，只要不是太膈应人，都不吝啬给与礼物打赏。
「哈哈，今天遇见一个神人，发了首MIDI音乐，还把作曲的数学模型原理发在专栏文集里，那一堆数学推导公式直接把我看懵了，她是打算让人帮她改论文？」
「……自己搜，少女娲，高冷的不要不要的，估计要韦神才能看得懂……」
某个热门音乐UP主的直播间里，突然冒出几段调侃的聊天信息。
少女娲……用数学模型制作原创音乐？
云子明的手指在礼物按钮上停住了，退出直播间，开始搜索。
一个新的音乐区UP主，居然第一天粉丝就破千了，没有点噱头还真做不到。
草原风，旋律很不错，可惜是简陋的MIDI，尤其评论区里，简直惨不忍睹，UP主一本正经、自娱自乐的评论一段接一段。
至于那篇和作品配套的专栏文集，则充满了浓浓的学术风，让非数学专业的人看了头皮发麻。
呵呵，有意思……云子明笑了，关注，充电打赏，自定义，输入1000哔币……然后放下手机，准备重新工作。
咖啡杯倾倒，深棕色的液体瞬间浸润了桌面的一大堆纸质文件。
“啪！”
咖啡杯被重重摔倒了地上，云子明站起身，嘴角不断抽搐，表情狰狞。
我……我是弱智吗？！
看着桌面的一片狼藉，云子明心里咆哮着，拳头紧握，微微颤抖。
【有罪的人，很快，你将厄运缠身，臭名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