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最终停在了学校西侧那段她最熟悉的、无人看守的围墙下。
“从……从这里进去。”夏侯明喘着气，指了指那足有两米多高的围墙。
温雪兰看着那堵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高大的墙壁，吓得连连摇头，脸上血色尽失。
“不……不行的！太高了！会被发现的！我……我不敢……”
“被门卫抓住，和在这里摔一跤，你选哪个？”
夏侯明有些不耐烦地说，但看到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又是一软。
她叹一口气，不再废话，直接走到墙根下，背对着温雪兰，半蹲下身，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踩上来。”
“欸？”
“快点，没时间了。”
温雪兰看着她那纤细的肩膀，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
“不……不行的！会……会把你踩坏的！”
“废话真多。”
夏侯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干脆转过身，不由分说地环住了温雪兰的腰。
“！”
温雪兰浑身一僵，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能感觉到，一双虽然纤细但有力的手臂，正紧紧地扣在自己的腰侧，隔着薄薄的T恤，对方手掌那份灼人的温度，正源源不断地烙在她的皮肤上。
一股奇特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所有的感官。
有打扫完卫生后，残留在校服上淡淡的粉笔灰的味道；有少女身体在傍晚的风中微微出汗后，像青草一样的汗味；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仿佛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属于廉价烟草的辛辣余味。
这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夏侯雅”的气息。
危险，却又莫名叫人安心。
她的脸颊，烫得快要燃烧起来。
“抓稳了，”
夏侯明的声音，从她的胸口下方，闷闷地传来，那声线的震动，仿佛直接传到了她的心脏。
“我数一二三，你用力往上蹬墙。”
温雪兰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点头。
“一……二……三！”
夏侯明低喝一声，手臂和腰腹同时发力。
温雪兰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猛地向上托举起来。
失重感和那双紧扣着自己腰间的手臂带来的安全感，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在她体内疯狂地冲撞。
她惊呼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在墙壁上乱蹬，最终，总算是抓住了粗糙的墙头。
“抓稳了！翻过去！”夏侯明在下面喊道。
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掌下，那具属于另一个女孩柔软而纤细的腰肢。
她能闻到，从温雪兰身上飘来的淡淡清香。
她能看到，因为奋力向上攀爬，而紧绷着的腿部线条……
一股让她自己都感到脸红心跳的燥热，从她的手心，一路蔓延到她的心底。
她……在抱着一个女孩子。
用这种……奇怪的姿势。
这想法让她的手臂，差点一软。
温雪兰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向上爬，裤腿在夏侯明的脸颊边蹭来蹭去。
她终于颤颤巍巍地爬上了墙头，准备往下跳时，却因为紧张和害怕，脚下一滑。
“啊——！”
砰！
一声短促的惊呼，和一声闷响，从墙内传来。
夏侯明靠在墙上，紧张地问：
“喂！你没事吧！？”
墙内，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
然后，才传来温雪兰那带着哭腔又有些逞强的声音：
“没……没事……就是……屁股……好疼……”
夏侯明听到这狼狈的回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冒失鬼。”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墙内温雪兰那悉悉索索爬起来的声音，心里涌起一股满足感。
“那个……”墙内，温雪兰的声音再次传来，“夏侯雅同学……你……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嗯。”
夏侯明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重新靠在墙上，对着墙内，用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轻柔声音说：
“温雪兰……今天……谢谢你。”
墙内沉默了片刻。
“那……我们明天……学校见？”
“……嗯！”
墙内，传来了温雪兰那虽然还带着一丝哭腔，但却充满了喜悦的回答。
夏侯明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她身后的阴影里，幽幽地传来。
“进展不错嘛。”
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被冻结。
她僵硬地、一寸一寸地，回过头。
郁语晦就站在那里，双臂抱在胸前，静静地靠着墙壁，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她的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夏侯明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刚才所有的温馨和甜蜜，都瞬间变成了一场被公开展示的羞耻闹剧。
但在这份羞耻之下，却又隐藏着一丝窃喜——
你看。
我做到了。
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做得……还好吗？
这份渴望被认可的心情，让她感到一阵惊吓。
她害怕自己内心深处的这份卑微，早已被眼前这个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郁语晦缓缓地走上前，用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夏侯明脑后那个由温雪兰亲手扎起的马尾辫。
夏侯明因为她这个亲密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挺好看的。”
郁语晦收回手，将目光，重新落回夏侯明的眼睛里。
“明天，就这样来学校。”
夏侯明心情复杂地回到家。
她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走到了那面蒙尘的小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自己。
那头总是乱糟糟的的长发，此刻被一个简单的蓝色发绳，利落地束在了脑后，形成了一个微微晃动的马尾辫。
露出了她一直以来都下意识想用头发遮掩的脸部轮廓。
她的那双眼睛，显得更大了，也更亮了。
她下意识地，轻轻晃了晃头。
脑后的马尾辫，也跟着，轻轻地扫过她的后颈。
痒痒的。
新奇的感觉。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可以说得上是好看的女孩。
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悄悄地，浮现在了她的嘴角。
这是她变身以来，第一次，因为镜子里的这个“自己”，而感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开心。
也许……做一个女孩子，也不是那么糟糕？
就在这个念头，即将在她心中发芽时——
她的目光，顺着镜子，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倒影。
她看到，就在她身后的床上，那条深蓝色的连衣裙，正被随意地摊放在那里。
温雪兰的裙子。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昨晚，她就是跪坐在那条裙子上……
布料上，一定还残留着……
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从她的胃里猛地翻涌上来。
她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