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眸看向地面，借着月光看到了那滩已经干枯的血液，嘴角微微上扬。
他很确信，上官策死了，而且死的很彻底。
“这样一来……谢壹爷爷他们应该就没事了吧？”只可惜，他现在不知道的是，谢壹已经死了。
他抬起手，注意到身上依旧残留的少量的属于秦洛衣的力量，回忆起起自己的当时的那股疯癫状况，脸上不自觉又带上了些兴奋。
“原来，有力量的感觉就是这样吗？”脑海中，不自觉又是浮现出三道人影，便是被落寞压下了兴奋，“只可惜当时的我没有这种力量，否则就能保护好爹娘和师父了。”
罢了，先休息吧，毕竟再过两天就要死了，想这些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想着，便是仰头打算躺下，却是听得门外上官秋月软萌的轻声呼喊响起。
“小牧，你睡了吗？”
随后，还不等他回答，便是“吱呀”的开门声响起。
少女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明明是来找少年说话的却又生怕吵醒他。
“小姐，我还醒着。”
“咦！”刚来到床边，本来还在集中注意控制自己脚步的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一跳，她猛的捂住嘴巴，低眸看向少年，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小小小小牧，你还没有睡啊？”
“刚睡醒，原本打算接着睡的，但是小姐你这不是来了嘛。”
“那我岂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见少女有些紧张，云牧轻笑一下坐起了身子，他摇了摇头，温柔的解释道∶
“并没有，我也不是很累，而且小姐你这么晚来的话，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说吧？”他轻轻拍了拍床沿处的被褥，“坐在这说就行，一直站在像什么样子。”
闻言，少女虽然不明白这“像样子”是什么意思，但也是乖巧的坐了上去，只不过……随着二人距离的靠近，她竟是莫名羞涩起来。
呜哇，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我主动找小牧，他不会觉得我不是正经小姑娘吧？
她下意识攥住了被褥是边角，原本想说的一些话也是愣了半天没说出来。
“小姐？你怎么了？”
“喊…喊我秋月……”
老生常谈的问题，但事已至此，少年也无所谓心中那所谓的规矩，便是改了口。
“那……秋月，你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是因为和我说话，还是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少年一语便戳破了她名为心塞的心事，她微微一愣，抬眸看向他，心里的那层迷雾只觉得顷刻被拨开了。
啊原来是这样嘛…我本来以为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和小牧开口，但其实，我只是在害怕面对这次的医治吗？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如此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胆量啊。
不觉间，两只手抬起置于胸前微微颤抖，樱唇轻启却是只说出一两个字。
“小牧……”
“没关系，你慢慢说，我在这。”
感受到脑袋上传来的，独属于少年的手的抚摸动作，上官秋月紧张的心情逐渐平缓下来。
“其实，我要进行最后一次医治了，母亲说，这次如果能成功的话，我会彻底好起来……”
“嗯，但这不是好事嘛？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自然是好事，但这只是如果，所以…我还是有可能会死的，虽然我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死的很早，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会……”
少女的语气开始颤抖，她的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两只手更是止不住的攥紧。
“对不起小牧…本来我只是打算好好和你说些告别的话…可是……”
眼角，有泪珠在打转，双手，却是被那双粗糙的手握住。
“没事的，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云牧将她搂入怀中，轻抚后背柔声安慰道。
“不用说什么告别的话了，你想要说的话，我都知道，而且…现在说这些总是不吉利的不是吗？”
“嗯……”
“所以，有些话就等你醒来再和我说吧，到时候也还来得及，不是吗？”
“嗯……”
感受着怀中小声啜泣的少女，他不再言语，他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让她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良久…才是分离。
上官秋月自少年怀里离开，眼角的泪珠已是擦干在衣物上，她抬手做出拉钩的动作，挤出一抹笑容。
“小牧，那我们约好了，如果我活下来了，你就和我一起去学院学习吧，好不好？我们一起修炼，这样就没人会欺负你了……”
云牧迟疑了一下，抬起自己的手，勾了上去。
“好，我答应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然……”
“不然以后就不再相见了。”
“诶？改一个吧，好不吉利诶。”
“没事，会见面的。”
见他笃定的说道，小女也不再说话，她放下手离开床面向后退了两步。
“那…我先走了小牧，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闻言，少女转身向门口走去，却又是临近门口停在原地，大声说了一句。
“一定要见面哦。”
“一定会的。”
随后，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少女仿若下定决心的背影，云牧莫名松了口气。
但旋即，他的脑海中又是浮现出先前上官荀依……不，确切的说是杀千默的话，只觉得心里一紧。
“荀依姐……”
“哟，刚送走一个女子，就念叨起其他女子的名字了？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结果是个花心大萝卜？”
“洛衣殿下，偷听人说话并不是一个皇族该有的礼仪吧？”
他扭头看向门口的位置，秦洛衣正伸着懒腰走了进来，也顾不得他说了些什么，便是直接坐在了方才上官秋月坐过的位置，顺势躺倒在他的大腿上。
“怎么？用了我的力量杀了上官策，现在开始翻脸不认人啦？”
“并没有，我只是觉得偷听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是是…你是乖孩子，我是坏孩子，行了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
“停，不要说这些烦人的道理话，我不喜欢听，”少女抬手捂住他的嘴，一脸严肃，“你知道了吗？”
“嗯。”
见少年一副乖巧模样，秦洛衣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云子，其实本公主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好消息？”
“没错，好消息。”
“这……您这是在打趣儿我吗？”
老实说，云牧现在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消息对他来说算是好消息。
就算有，对方应该也不知道。
毕竟诸如“林惜之是否还活着”，“上官荀依是否已经安全了”这些问题，他并不觉得秦洛衣会感兴趣。
“打趣你？你觉得我会有心思打趣你吗？”
“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以您的性格，我并不怀疑您会做出这种事情。”
“噢？你这是在说我性格差吗？”
“并非。”
我是在说公主你其实有些疯。
少女咯咯笑了两下，向他身子的方向侧了个身，顺手的功夫，已是拽住他的衣物拉近不少。
她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那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星辰气息，混杂着少年自己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她莞尔一笑。
“小云子，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要让你成为我的人。”
“记得，但是公主，以您的身份，应该知道我快要死了吧？”
“快要死了？是谁告诉你的？林惜之？”
“嗯……”
“可林惜之不是已经消失了很多年了吗？你就这么信她这么多年前告诉你的话？”
少年微微一愣，他注意到了对方的用词——不是“死”而是“消失”。
“是的，我一直相信师父的话，而且以我的身份，被挖了骨剜了眼睛后就没用了，死是很正常的。”
“以你的身份……那在你心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呢？”
“我自然是……”
突然，云牧愣住了，到嘴的那句“一介下人”愣是没说出来。
这些年下来，他好像已经默认了这个身份，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他还可以是父母的孩子，是师父的徒弟……
“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那我替你回答，你的身份将会增添一个——那就是本公主的人。”
强势的话语说出，她不给云牧一点反应的机会，便是推到在床。
“小云子，本公主秦洛衣就这么告诉你吧，你不会死，我和陆七那老头会保住你的性命，但代价是…你将永远成为我的人，你……不得反抗。”
见少年想要质问什么，她便是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以自己的星辰力让他难以开口。
“不用问为什么，这件事情由不得你，我认定的事情，就算是我父皇来了也没有用。”
俯身耳语间，又是昏沉睡笼罩云牧全身。
他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晕倒的情节，但此刻的他没有力气无法反抗。
他只能勉强抬起自己的胳膊，做出推走的动作，在碰了一下少女的肩膀之后失了力气。
“别急，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就将迎来新生……纵使你失去了眼睛，本公主也会好生待你……毕竟，你真正的价值，可不在于这骨头和眼睛。”
少女附身弯腰，红唇轻启，轻咬在他的脖颈的位置，终于是将那属于“上官荀依”的印记所覆盖，而后坐起身子，舔舔嘴唇，双眸之中，闪烁起荫绿色的幽光。
……
另一边，主院正屋内，
刚刚回去的上官秋月也已是沉沉睡在了屋内，上官弘致与陆七则是坐在桌前喝着茶水。
“弘致，切记要在两天时间内，让所有无关的下人离开。”
“嗯，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他们很快就会离开府邸了。”
“那就好……等结束之后，殿下会带走云牧，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自然不会。”
“那秋月丫头会失忆这件事…你当真觉得是好事？我无法保证她恢复记忆的时间，你也当真觉得没有关系？”
“当真。”
“行，那就收拾收拾准备一下吧。”
“好，届时就辛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