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刚走到广场，就听见沈鱼儿的声音穿透雾层：“小林这里~”

循声望去，换回橙黄裙子的小姑娘在雾中格外显眼，沈鱼儿正踮着脚挥手，旁边立着道紫衣身影。

霍远瑶背着剑，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

“霍道友。”

林南走上前，碧眸扫过那张纸，是张手绘的黑风谷地图，山脉走向标得一丝不苟，连溪流的分叉都没放过。

“早。”

霍远瑶把地图递过来，“剑峰的师兄画的，据说比传武堂的全。”

沈鱼儿凑过来，胳膊肘撞了撞林南，“看看，我就说霍师姐靠谱吧！”

她突然一拍手，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对哦！小林，我上次答应带你坐沈家的浮空飞舟，正好飞舟在青云门有停靠点，一个时辰就能到长宁村，我们坐浮空飞舟去吧！”

林南的脚步猛地顿住，白发垂在颊边，遮住了瞬间僵硬的表情。

她抱着不见青，声音有点干，“不太好，你如今上了沈家和相府的黑名单，丹霞派的入世弟子可还在追杀着你呢。我们坐飞舟……太惹眼了。”

“怕什么？”

沈鱼儿挑眉，伸手拨弄她的白发，“飞舟挂的是青云门旗号，相府再横，还敢动我们宗门的人？再说了，丹霞派要是敢来，我们就找乔师姐和大师兄告状。”

霍远瑶在旁补充，“浮空飞舟确实快，长宁村的异兽伤了三个村民，早到能早查探清楚实情。”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南发白的耳尖上，补充道，“飞舟很大，稳得很。”

林南翻了个白眼，抗拒得更厉害，脚尖碾着青石板，支支吾吾，“我觉得不妥，不如赶马车去。”

“小林，上次来青云门就坐的马车，我的屁股都快颠成几瓣儿了，现在都还没好呢！”

小姑娘撅着小嘴，一副我见犹怜的动人模样。

林南看了一眼，心有些软，可她一想到浮空飞舟在云海遨游的画面，瞬间就有些打怵。

“哦，”沈鱼儿忽然眨眨眼，“小林你该不会，恐高吧！”

白发少女梗着脖子，“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晕船……”

“噗——”

沈鱼儿刚喝进嘴的水差点喷出来，指着林南笑得直不起腰，“你？晕船？你可是一拳轰飞曹兴芝的绝世好女人，居然晕船诶？！”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到林南给她来上了一个暴栗，才安静下来。

霍远瑶转过身，假装整理剑穗，肩膀却轻轻颤了颤，显然也没忍住。

林南的碧眸瞪得圆圆的，有点不满，“上次随酒肆老板去河对岸进货，坐的渔船才三尺宽，晃得我吐了一路，老板拉着老板娘笑了我三天。”

她拽了拽沈鱼儿的袖子，“飞舟也是舟，再稳也晃，不去。”

沈鱼儿见她是真怕，收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好不去，那我们折中一下？”

她指向山腰，“青云山下有长歌堂的驿站，我们坐飞兽过去，能到长宁村外围，比飞舟慢些，但至少比马车快，怎么样？”

霍远瑶点头：“长歌堂在这边的驿站都是由青云门弟子看守，安全。而且……”

她看向林南，“不是船。”

林南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她们往山腰走。

沈鱼儿一路滔滔不绝，讲沈家飞舟的“稳灵阵”有多厉害，说那阵是用千年玄铁打造，别说晃了，连杯里的水都洒不出来。

“下次我非带你试试不可！”她拍着胸脯保证。

霍远瑶偶尔插一句，说剑峰大多都会修习御剑飞行，比飞舟稳，“你要是想学，我可以借你入门心法。”

林南听着，目光落在霍远瑶腰间的剑穗上，青灰色的穗子，编法与舒影的剑穗惊人相似。

她正看得出神，霍远瑶忽然转头：“你的流云式第七转，手腕转动为何总是快半分。”

林南一愣，随即道：“我觉得这样发力比较合适。”

她捡起块石子，屈指弹向旁边的松树，石子擦着松针飞过，精准地打在一只停在枝头的麻雀脚边，“就像这样，快而准，不用留力。反而更有杀力”

霍远瑶看着那只惊慌飞走的麻雀，若有所思道，“多谢林道友。”

“没事。”

“对了，”霍远瑶的视线扫过她发间的银钗，“上次见你舞剑时总护着这钗，其实不必，剑招该放时就得放。”

沈鱼儿在旁嘻嘻笑起来，“就是！小林你总怕弄坏我送你的钗，打起来束手束脚的，下次我送你个玄铁打造的！”

林南被说得哭笑不得，攥着剑的手却松了些，嘴上却道，“你送我的，我不舍得弄掉了。”

“哇！”

小姑娘眼里满是星星，她一把抱住林南的手臂，晃来晃去，眯着的眼睫里藏不住笑意。

长歌堂的驿站以淡蓝色为主色调，为三人配备的都是上品的飞马异兽，守阵的弟子验过令牌，笑着说，“长宁村那边今早还托人带话，说新蒸的桂花糕等着几位仙长呢。”

沈鱼儿第一个跳进去，朝她们招手：“快上马啦，两位仙长大人！”

林南抿着唇笑了下，与霍远瑶相继登上马背。

迎着满堂的大风，少女收起发后的银钗，直到确认好好收进储物袋后，才抬起头，任凭风吹散自己的发。

她看着前方，在马背上欢呼雀跃的小姑娘，心头倒是浅浅洋溢着开心。

就仿佛飞马掠过，离开青云门，她与小姑娘便海阔凭鱼跃似的。

什么人间大劫，什么窃夺气运，什么寻林长老……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便只在乎当下即刻。

飞马最终落在一片开阔的谷地。

远处炊烟袅袅，青瓦白墙的村落藏在绿树里，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村民正探头探脑地望过来。

“是青云门的仙师吗？”一个穿粗布褂子的大汉走上前，手里还攥着个锄头，“李婶子刚去蒸糕，让我们在这等着。”

沈鱼儿眼睛一亮：“桂花糕呢？”

老汉被她问得一愣，随即笑了，“就来就来！仙师们先进村歇歇，请仙师尝尝我们长宁村的手艺。”

霍远瑶摆摆手，“不必，我想先去看看异兽伤人的地方。”

她展开地图，指着村西的方向，“是不是那边的山坳？”

大汉的脸色暗了暗：“是……昨儿个还有头牛被拖走了，只找着半截骨头。”

林南的碧眸微微收缩，跟着大汉往村西走时，忽然瞥见路边的草丛里，有几撮黑色的兽毛，沾着点暗红色的渍。

倒不像普通野兽的毛，有点像灵狼的，却比寻常灵狼的毛更粗硬。

非要说的话，甚至与沈青梅召唤的那头血瞳灵狼有些相似。

沈鱼儿也看见了，拽了拽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这毛……”

“先看看再说，”林南摇摇头，目光扫过远处的山坳，那里的雾气比别处浓，隐约透着股说不出的腥气。

霍远瑶走在最前面，掌心始终扣在剑柄之上，她忽然停步：“这雾气不对劲。”

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向雾中，石头没入雾里，竟没传出落地的声响。

大汉朝后退了退，声音满是惊慌，“就是这雾！异兽每次出来都带着这雾，仙师们要不再等等？等雾散了……”

“不等了。”

霍远瑶拔剑出鞘，合身一抱，孤身一人径直冲进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