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就办出院!”

本以为一辈子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儿子现在失而复得,蔡母想都没想就开口答应,抓起自己放在病床旁床头柜上的包就要往病房外走。

“孩他妈,你先别这么着急......”

“我不着急?先前说给那个死人妻子每天上香滴血的是你,现在儿子想去这么做了你又要阻拦?!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纶纶他才刚刚醒过来,我这不是想让医生多观察观察吗......”

蔡纶的好脾气遗传自父亲,他看着被母亲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后仍然好声好气说话的父亲,心里不禁有些异样。

“妈,别这样说爸了,他也是为了我好.......”

“你别帮着你爸说话!”

蔡母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饱含煞气的眼神又扫回蔡父的身上:

“我早就说,那个什么冥婚结了晦气!如果当初你爸能把钱留下来,和老算才一起合伙搞度假村,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

老算才就是蔡纶记忆里的那个老秀才,他早年间在村长的大队里当会计,因为拨的一手好算盘而被当时的人们称为老算才;后来叫着叫着,老算才就变成了老秀才,不过他也不在意称呼这种小问题,于是认识老算才的人也就都叫他“老秀才”了。

“那都是老算才夸大了说的,而且爸也没掏二十万......”

“没有二十万?光随礼的钱不是就送出去整整十万吗?!你知不知道那一沓一沓的钞票垒起来有多高!好哇,你爸爸是个阔气的,结果什么都没给咱们儿子留!”

“爸爸他也有苦衷......”

“蔡天明,你听好了,我嫁过来是因为你们一家子都踏踏实实努力肯干,所以儿子配了冥婚我什么都没说,就算那么多钞票打水漂一样送出去我也没有意见。可是,现在儿子被卷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差一点成了植物人,你爸爸如果还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说法,我就带着儿子回娘家!”

坐在病床边的蔡纶听着父母间有些云雾缭绕的的对话,总觉得他们好像知道一些自己不清楚的秘闻,于是开口就想问:

“爸,妈,我被卷进什么事情里......”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蔡母低声呵斥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懊悔:

“总之,孩他爸你回去问问咱爸,纶纶现在这个情况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的好的,我下午就开车回去......”

结束了争吵的蔡父蔡母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刚才激烈争吵的话题,将关注点转回了蔡纶身上:

“乖儿子,你现在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母亲此刻一下子变得和风细雨起来,剧烈的反差却没有让蔡纶感到多意外。

因为他母亲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性子,该生气的时候绝不会压抑自己,发泄完了又不会残留任何一丝的怒意。

按照他爸的话来说,自己母亲是一个很“真”的人,所以他爸才会在人群中一眼就相中了他妈。

这段近乎肉麻的情话,蔡纶向来都是皱着眉头听的。

好肉麻两公婆,是我父母,那便样衰了.jpg

“我没事,爸,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似乎是从小到大培养起来的习惯所导致的,蔡纶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里都涌现出了难以名状的燥热,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也在逐渐加快,难以言喻的冲动和暴躁在他的心头左突右撞。

‘血祭,今天的血祭没有完成。’

难以遏制的念头接连不断地从心底冒出,蔡纶感觉这些念头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碰撞,最后响成一片:

‘血祭!血祭!血祭!’

似乎注意到自家儿子越发苍白的脸色,蔡父几步跑到门外,好一阵子后手里拿着缴费单和出院证明跑了回来:

“都办好了,咱们出发吧。”

由于蔡纶是被救护车直接送进医院的,他并没有太多的随身衣物要带,只是草草换掉了病号服便离开了。

走出住院部的大楼,蔡纶坐在父亲的老尼桑上,沸腾的思绪稍稍平静了一丝。

那张黑色的大脸重新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却不再带着那种让他无时无刻不想逃避的极端恐怖,而是客观的摆在那儿,像一座扭曲又诡异的雕塑。

咧到耳根的猩红大嘴,无鼻的大饼脸,浑身上下蠕动抽搐的黑色物质,漆黑到没有眼白的双眼。

记忆似乎为他套上了一层认知滤镜,这让蔡纶得以好好地观察这个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生物?’

虽然黑色怪物身形伛偻,宛若一只抹上黑漆的老马猴儿,但是他垂在腰间的双手并不巨大,排骨腰下的那双腿还留有长时间直立行走所带来的肌肉,脚掌宽长脚趾明显退化,与猴子有着明显的区别。

可这如果是个人,那他又为什么会没有鼻子,并且会在漆黑一片的台球厅里袭击别人?

还有,那两名警察最后是不是抓住那怪物了?为什么自己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们?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里交错碰撞,也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车子已经缓缓停进了车位里。

“纶纶?啦。”

“哦,我马上下来。”

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蔡纶搭着她的手从车里爬出,看着眼前布满爬山虎的老旧公寓楼,一时间有些恍惚。

‘血祭!血祭!血祭!’

脑海里的声音吵得更凶了,他跟在父母身后一步步踩在水泥台阶上,看着防盗门被打开,露出熟悉的原木门板。

“纶纶,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

蔡母的话音还未落,蔡纶已经冲进自己的房间抱着换洗衣物钻进了盥洗室,淅淅沥沥的水声随后响起。

“老婆,先做一点东西给我吃一口吧,我也还没吃饭呢......”

“你急什么急?儿子是病人都没急着吃饭,你一个大男人还忍不了这一会儿了?”

“唉,那好吧。”

蔡父苦着脸坐在餐桌边上,随手抓起放在桌上的,今天的龙华日报。

“龙华市惊现闹鬼台球厅!已造成四名市民和两名警员昏迷!”

报纸头版上,一道加黑加粗的字体显眼无比的列在版面正中央,标题下面是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似乎是在警方隔离带外面拍的。

那照片里的地方,正是蔡纶死里逃生的台球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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