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清桐的指甲已经掐进严莞沁胳膊的皮肉里,能摸到那层肌肉在皮下跳动。

严莞沁的手还拧着她的校服领口,布料被扯得变了形。

两人贴得太近了,近到能数清对方眼底的红血丝。那些血丝爬在眼白上,密得让人发慌。梦清桐的视线落在严莞沁被划破的眉骨上,血珠正从伤口往外渗,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悬了足足两秒,“啪”地滴在她手背上。

指甲又往肉里陷了陷,听见严莞沁喉咙里挤出点响声,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严莞沁的眼神直勾勾钉在她脸上,没什么温度,带着股暴躁,像在打量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她嘴角还勾着点笑,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被一层薄薄的戾气盖着,底下全是翻涌的浪涛。

风突然变大,卷着两人的头发缠到一起。梦清桐的发梢扫过严莞沁的脸颊,对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耐烦。

“你到底想干什么?”梦清桐的指甲又往肉里掐了掐,感觉到严莞沁的胳膊猛地绷紧,硬得像块突然上了弦的弹簧,随时能弹起来咬人。

“这话该我问你。”严莞沁的眼神往下移了移,落在她紧抿的嘴唇上。那里沾着点灰,还有道细小的伤口,正往外渗血珠。“天天盯着元宝有意思吗?他看你的眼神,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关你什么事。”梦清桐的火气“噌”地窜了上来,膝盖下意识地往前顶了顶,结结实实撞在严莞沁的腿上。对方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下,闷哼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像一条断脊之犬在呜咽,可眼神却亮了几分。

“怎么不关我的事?”严莞沁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兴奋,“我就爱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她说着,突然往旁边偏了偏头,嘴唇擦过梦清桐的耳朵,“尤其是你现在这副样子,简直窝囊至极,谁会想到这就我们是我们的年级第一。”

“你以为你很懂我?”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显得很了不起?”

“至少我活得痛快。”严莞沁耸耸肩,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不像你,把自己关在笼子里,还自以为是。你看看你,明明长得这么美,说话也总是那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弯月亮。”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梦清桐的瞳孔猛地收缩,才慢悠悠地补了句:“可偏偏落到这种下场,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她的目光在梦清桐脸上逡巡,带着一种近乎放肆的打量,从微微蹙起的眉头,到紧抿的嘴唇,最后落在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睛上。

她的话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像嘲讽,也不像真心赞美,语气里的惋惜和戏谑搅在一起,听的人心里觉得厌恶。

就在这时,严莞沁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手背上还留着打架时蹭到的擦伤。那只手慢慢抬起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架势,朝着梦清桐的脸颊伸过去,像是想触摸那片细腻的皮肤,又像是想戳破她脸上那层温柔的假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之间那点微妙又紧张的气息在流动。梦清桐甚至能感觉到严莞沁离自己的脸颊越来越近。

“别碰我。”

在严莞沁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秒,梦清桐猛地抬手,用手背狠狠打开了她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旷的天台上格外清晰。

严莞沁的手被打得偏到一边,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梦清桐会反应这么大。但很快,她眼里的错愕就变成了更浓的笑意,像发现了新大陆,连嘴角的伤口都因为这笑而牵扯得微微发疼。

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梦清桐像碰到脏东西一样猛地偏头,这么一动,反而让距离更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她能看清严莞沁瞳孔里自己的影子,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红得像红玉,嘴角破了皮,那副样子,丑得让她自己都想皱眉。

心里那股躁动却更厉害了,像有只爪子在胸腔里胡乱抓挠,抓得她五脏六腑都发疼。她想再用点劲,想看看严莞沁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又想松开手,把这人推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出现在眼前。

严莞沁的眼神也定住了,落在她破了皮的嘴角上。那眼神有点沉,不像刚才的戏谑,倒像是在琢磨什么猎物,想知道从哪里下口最合适。几秒钟后,她突然松开了攥着领口的手,却在梦清桐愣神的瞬间,反手抓住了她还掐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腕。

梦清桐想挣开,可对方的手指像钢钉似的嵌进她的肉里,捏得骨头生疼,疼得她眼冒金星。严莞沁的力气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不是那种花架子,是实打实的、能把人胳膊拧断的力气。

“你看,”严莞沁的声音低了些,带着娇喘,却异常清晰“你没松手,就这么喜欢我吗。”

梦清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没放。还沾着对方的血,有些温热,像刚摸过块活物。她想松开,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较劲,凭什么她先松?刚才她不也挺狠的吗?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攥着对方的手腕,一个还保持着掐人的姿势。明明已经停了手,却像是还在角力,连呼吸都保持着同样的频率,急促、滚烫,带着股子不肯认输的狠劲。

严莞沁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眼神里的戾气淡了点,却多了些别的东西。她盯着梦清桐的眼睛,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又像是在确认什么。那眼神让梦清桐很不舒服,可她又不肯先移开视线,只能死死地回盯着她,像两只对峙的狼,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你知道吗?”严莞沁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种穿透力,“以前在小学,没人敢跟我这么打架。”她的拇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梦清桐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很薄,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他们都怕我。”

梦清桐没说话,只是手腕又挣了一下,徒劳无功。

“你不怕。”严莞沁笑了笑,这次的笑意里没那么多嘲讽了,反而带了点别的东西,像找到了同类的兴奋,“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生很像,疯起来不管不顾的。”

“我不是她。”梦清桐的声音硬邦邦的,像块冻住的石头。

“我知道。”严莞沁的目光又落回她脸上,把她脸上的狼狈看了个遍,“你比她狠。”她顿了顿,突然松开了手。

然后抬手抹了把脸,摸到嘴角破了的地方,疼得嘶了一声,却忍不住咧了咧嘴。风还在刮,吹得她裸露的胳膊有点凉,可心里那被点燃的火焰,却烧得更旺了。

“严莞沁,”梦清桐开口,声音带着不容错辨的冷意,“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那张挂着伤却依旧带笑的脸,语气里添了说不清的嘲弄,“明明智商高得能把全校第二揣兜里,偏偏半分都不肯匀给情商。”

严莞沁闻言,歪着头笑了起来。

“情商?”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词,挑了挑眉,“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梦清桐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严莞沁往前走了半步,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我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喽。”

她看着梦清桐紧绷的下颌线,看着她因为这句话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就像现在,”严莞沁的视线在梦清桐攥紧的拳头上打了个转,又落回她脸上,语气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我就是觉得,看你紧张的样子,真是太好玩儿了。”

“我和元宝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梦清桐往前跨了一步,她的眼神直直射向严莞沁,“你当你是救世主?还是觉得看别人笑话很能耐?”

“我不是救世主,也没觉得能耐。”严莞沁没退,反而迎着她的目光,笑得更坦然了,“我就是喜欢,喜欢看你把自己那点扭曲的占有欲当成所谓的爱,你明明怕得要死,怕他跑了,却偏要用那么硬的方式把人捆在身边。”

梦清桐猛地回神,看着严莞沁那张欠揍的脸,突然笑了。那笑声很低,带着被压抑到极致的残虐和暴怒,听得人头皮发麻。

“严莞沁,”她一字一顿地说,眼神里的恨意和暴怒仿佛要掉下来,“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动啊。”严莞沁耸了耸肩,把受伤的胳膊往她面前凑了凑,伤口还在渗血,红得刺眼,“正好,架没打够,现在继续?”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点隐隐的期待,像个等着打架的野小子,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兴奋。

梦清桐死死地盯着她,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只要拳头挥出去,这场架就又能打起来。她甚至能想象到拳头砸在对方脸上的感觉,想象到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用疼痛来发泄这满肚子的火气。

“你就是个疯子。”

“其实我们都是同道中人。”严莞沁笑得更欢了,“不过疯子总比伪君子强,至少活得痛快。”

我觉得你挺可怜的。”

“可怜?”

“我可怜?严莞沁,你别忘了,你现在胳膊上的伤是谁弄的。”

“是你啊。”严莞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语气平淡,“可你敢说,刚才打架的时候,你没觉得痛快?”

“你敢说,把我摁在地上的时候,你心里没那点兴奋?”严莞沁步步紧逼,剖开她层层叠叠的伪装,“你跟我装什么装?你以为你那点控制欲,那些愤怒,藏得住?”

“你以为你把元宝捆在身边,是因为喜欢?”严莞沁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诛心,“你是喜欢那种能掌控别人的感觉,喜欢看他怕你的样子,就像,就像把欺负你的人打哭时的感觉,对不对?”

“你闭嘴!”梦清桐的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抬手就想推开她,却被严莞沁抓住了手腕。

“你跟我一样,”严莞沁的眼神狠狠的锁住她,像在确认什么真相,“都喜欢力量,喜欢那种能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只不过你比我能装,把自己囚禁在‘喜欢’的壳里,装得像个正常人。”

她嘶吼道,眼眶因为愤怒和别的什么情绪红了起来,“我跟你不一样!你是疯子!”

“对,我是疯子。”严莞沁笑得更加癫狂,“可你呢?你是伪君子。一个披着温情外衣的疯子。”

她凑近一步,“一个疯子和一个伪君子,”严莞沁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兴奋,像发现了什么绝妙的搭配,“没有比这更搭配的了,你说是不是啊?”

梦清桐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透不过气来。她看着严莞沁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看着她嘴角那抹带着血痕的笑,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严莞沁说的是对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元宝的是喜欢,是想把他留在身边好好对他。可直到刚才,看到严莞沁凑过来时,元宝下意识躲到她身后的动作,她心里涌起的不是保护欲,而是一种被冒犯的愤怒,那是她的人,谁也不能碰。

她太清楚严莞沁这副嘴脸了,故意的,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从第一次拦住她和元宝,到现在追上天台说这些废话,精准地抓住了她最不敢让人碰的那根软肋。

她越护着元宝,严莞沁就越兴奋。那种眼神,那种带着点戏谑又带着点探究的眼神,像在逗弄一只被关进笼子的困兽,非要看着它在里面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

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死死按了回去。梦清桐深吸一口气,风刮进肺里,却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发火?像刚才那样扑上去撕打?严莞沁就等着看她失态,等着看她被戳到痛处就乱咬人的样子。

不能如她的意。

梦清桐缓缓抬起手,抹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她的手指还在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那股被死死摁住的怒火在骨头缝里窜,烧得她浑身发紧。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硬得像块铁板,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有意思?”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打架时还恨,“严莞沁,你是不是没人跟你玩,闲得发慌了?”

严莞沁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她往下说。

“盯着别人那点破事不放,”梦清桐的眼神扫过她,从额角的肿包到胳膊上的伤口,最后落在她那只还在把玩衣角的手上,像在打量什么不值钱的东西,“觉得把别人逼急了很能耐?还是说,你自己的日子过得太没劲,只能靠找别人麻烦来找点存在感?”

她顿了顿,故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像往地上砸:“也是,像你这样的,大概从小就没人敢跟你说句重话,父母捧着,老师让着,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真碰到点不顺着你的,就浑身不自在,非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找补回来。”

“下三滥?”严莞沁终于有了反应,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词,嗤笑一声,“总比某些人,把别人当成自己的私人物品,锁起来藏起来,见不得光强吧?”

“梦清桐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至少我敢承认我在意什么,不像某些人,披着层玩世不恭的皮,骨子里比谁都空虚。”

“空虚?”严莞沁往前走了一步,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露出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我空虚?总比你抱着个不喜欢你的人不放,像条狗似的守着那点可怜的念想强吧?”

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却带着种手术刀似的精准:“你以为你对元宝好,他就会多看你一眼?你以为你把他圈在身边,他就会忘了你是怎么把他吓成那样的?梦清桐,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就因为我提了他一句——你不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很傻吗?”

“傻?”梦清桐像是被踩了雷,声音陡然拔高,那股被摁住的怒火终于还是窜了出来,“我傻?我至少知道自己要什么,哪怕不择手段,哪怕被人骂,我认。不像你,严莞沁,你什么都有,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像只苍蝇似的,嗡嗡嗡地围着别人转,想叮口肉,又怕被拍死。”

她往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能闻到对方呼吸里的火药味。

“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很了不起?”梦清桐的言语因为犀利往严莞沁最痛的地方扎,“你以为你看透我了?我告诉你,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今天逗逗这个,明天惹惹那个,说白了,就是没人真心待你,你也留不住任何人。”

“留不住人?”严莞沁的脸终于沉了下来,眼底的戏谑全没了,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总比你留着个躯壳,守着个假的强。元宝看你的眼神,那叫恐惧,不是顺从。你给他做饭,他吃得再多,心里也在骂你是个疯子。你做的那个破娃娃,跟个笑话似的,也就你自己当个宝。”

“你闭嘴!”梦清桐的声音带着撕裂的疼。

“我就不闭嘴,”严莞沁寸步不让,眼神里的嘲讽像潮水似的涌出来,“你越不想听,我越要说。你以为你那点自尊心很金贵?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你护着元宝,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让你感觉到自己还有点用的人,是你那点可怜的控制欲的唯一寄托。”

她笑了笑,那笑容比刚才的戏谑更伤人:“说真的,梦清桐,你比我可怜多了。我至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呢?你敢吗?你敢承认你就是个怕被抛弃的可怜虫吗?你敢让元宝知道,你对他那点扭曲的占有欲,不过是因为你从来没被人好好爱过吗?”

梦清桐猛地睁大眼睛,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梦清桐看着严莞沁,看着她那张写满洞悉和嘲讽的脸,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没被人好好爱过?”她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品味什么有趣的词,“是啊,我是没被人好好爱过。不像你,严莞沁,生在金窝里,被人捧着长大,却连怎么好好说话都不会,只会用刺把人扎伤,来证明自己存在。”

她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你以为你那叫痛快?你那叫蠢。你用这种方式逼退所有人,然后躲在自己的壳里,假装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你敢承认,你比谁都怕被人看穿你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底下,全是毫无用处的东西不是的空虚吗?”

“你以为你戳到我的痛处了?”梦清桐往前又走了一步,几乎和严莞沁脸贴脸,“我告诉你,我不在乎。我就是扭曲,就是偏执,就是要把元宝留在身边,哪怕他恨我。总比你强,严莞沁,你连恨你的人都没有,你身边的人,不过是怕你,或者想利用你,等你没了那点家世背景,你看看谁还会理你?”

“到时候,你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连个能让你逗弄的对象都没有。到那时候,你再回头看看今天说的这些话,看看你现在这副得意的样子,你会觉得,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严莞沁的脸色终于变了,不是愤怒,是一种被戳到痛处的僵硬。她盯着梦清桐,眼底翻涌着什么,像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天台上的风又起了,比刚才更急,卷着两人的狠话在半空撕扯。谁也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互相凌迟,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比骂出来的更伤人,都随时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扭曲、纠缠,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困兽,谁也不肯先松口,谁也不肯先认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林薇薇她站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足够让她把眼前这场无声的角力看得透彻。

严莞沁和梦清桐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像两株被狂风压住却不肯弯腰的硬树。

林薇薇从小看着这个妹妹长大。别人都说严莞沁野,像匹没驯熟的马,只有她知道,那层张牙舞爪的戾气底下,藏着怎样执拗的怒气。

严莞沁从来不是主动挑事的人,但谁要是触了她的逆鳞,她能追着对方打,哪怕自己也挂彩挂得像只斗败的战士。

就像现在,她嘴角那道被指甲划破的红痕还在渗血,但眼神却非常兴奋,一种遇到对手时,浑身血液都在发出毫不抑制的兴奋。

而另一边的梦清桐,林薇薇不算熟,只在年级大会上见过几次。永远是站在最前排的那个,脊背挺得笔直,接过奖状时会微微鞠躬,笑起十分温柔。

可此刻,那个温顺的影子荡然无存,露出的眉眼间没有半分平日的柔和,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冷硬。

林薇薇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这两个人,明明看起来那么不一样。一个像火,烧起来就不管不顾;一个像冰,冻得人不敢靠近。可站在天台上这对峙的瞬间,她们身上那股子劲模样,却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是不肯输的。

严莞沁往前凑一步,梦清桐就往后顶一下,谁也不肯先退。严莞沁眼里的暴怒,梦清桐眼底的残虐。她们用眼神厮杀,用沉默较劲,连呼吸的频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一致,急促,沉重,带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林薇薇太了解严莞沁了。这丫头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里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她不是真的想惹事,只是喜欢看别人被激怒时的样子,喜欢那种掌控局面的感觉。可今天不一样,她有些失控,玩得忘了分寸。

“够了。”

林薇薇终于动了。

严莞沁和梦清桐同时转头看她,眼里都带着点被打断的错愕。

“严莞沁,梦清桐,你们俩不要再闹了。”林薇薇走到严莞沁身边,语气平淡,却带着只有姐妹俩才懂的威慑力。她没看严莞沁脸上的伤,只是轻轻拽了拽她的胳膊。

严莞沁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对上林薇薇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适可而止”的提醒。

林薇薇这才看向梦清桐。对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只是眼底的红血丝还没退,嘴唇抿得发白。“梦同学,”林薇薇的声音放软了些,“今天就当是一场误会,早点回去吧。”

“明天,接着打。”严莞沁转过头“今天没分输赢。”

梦清桐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还没干的血迹。那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心里那股躁动又冒了上来,她应该拒绝的,应该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应该赶紧带着元宝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啊,明天等着你。”

严莞沁笑了,这次是发自心底的笑,眼睛弯了弯,眼角的红血丝显得没那么狰狞了。“那就说定了。”她说着,转身往楼梯口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嘴角还带着点血沫子,“对了,你做的红烧肉,确实比食堂的好吃。”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梦清桐两人站在天台上。

林薇薇一直走了很远,才松开拽着严莞沁的手。“好玩吗?明天不准再闹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严莞沁撇了撇嘴,没回答,伸手抹了把嘴角的血,疼得嘶了一声。

“你和她,”林薇薇顿了顿“很像。”

严莞沁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一声:“我才不像她,假正经。”

“是不像。”林薇薇笑了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但你们骨子里那点不肯认输的劲儿,一模一样。”

说到底,都是怕输,怕被人看穿那点藏不住的偏执。

严莞沁没再反驳。

“走吧。”林薇薇拍了拍她的后背,“再闹下去,真要出事儿了。”

严莞沁跟着她往楼梯口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往回望,那里空荡荡的。

她想起梦清桐刚才那双藏着怒火的眼睛,心里那点兴奋还没散去,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林薇薇说得对,她们确实有点像。

这个认知让严莞沁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点烦躁,又有点隐秘的期待。

林薇薇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事儿不算完,这两个丫头,迟早还会再遇上。但至少现在,她得把这把快要烧起来的火,先压一压。

成年世界的规则,有时候不是退让,是懂得在最激烈的时候,先按下暂停键。林薇薇看着身边还在闹别扭的妹妹,轻轻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要学的,还有很多。

另一边,梦清桐死死的拽着元宝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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