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是玖云国际的董事长兼总裁云重河，紧跟着的是副总裁兼市场部总监袁硕。
病房里，云子明鼻青脸肿，额头、脸颊、手背，到处都贴着胶带纱布，正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一语不发。
床边，程之玉正在刷着手机，同样安静，眼底藏着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
手机里，是一段被路人拍摄的短视频，西装革履的帅气青年，在电动扶梯上摔出了功夫片的架势，一路滚到底，让人看了都觉得全身疼。
“怎么样了？”
云重河走进病房，左右看了看，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床边的女生身上，然后盯着床上发呆的儿子，眉头慢慢皱紧。
“拍了片，只有一些软组织挫伤。医生说最好观察二十四小时，没事的话明天下午可以出院。”
程之玉赶紧站了起来，身体朝一边让了半步，手机也悄悄背到了身后。
“呵呵，有缘分，没想到，又见到程小姐了……今天上午还和你父亲通了一封电子邮件，想做一些业务上的合作呐……”
不愧是上市企业的董事长兼总裁，云重河谈吐稳重，又不失亲和力。
程之玉这是第二次见到云重河，但却是第一次真正审视这个在民营企业五百强榜单里的大佬。
怎么说呢，程之玉没有从这个时代弄潮儿身上，嗅到什么不合适的气息。从特定年代走出来的成功人士，能有这种自律的气质，确实很难得。
倒是云子明，第一眼就让程之玉感觉是同类。
“我妹妹还在外面等着，既然云叔叔来了，我就先走了……”
程之玉对着床上的青年点了下头，抓起了自己的手袋，很淑女地朝云重河微微鞠躬。
没办法，不久前，自己还在另一个病房里殴打对方的宝贝儿子，现在可不能再丢脸了……迈步错过云重河的一刻，程之玉下意识地低了下头。
望着女生消失在病房门口，云重河和袁硕对了下眼，后者轻轻摇了下头。
“你这今天怎么了？就跟丢了魂一样！”
云重河走到病床边，眉头紧皱。
云子明扭过头，看着父亲的脸，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丝自嘲：“倒霉啊，喝水都塞牙缝……”
说着，云子明还嗤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别这样看着我，我和她没关系……上次车祸的事，需要签一份集体诉讼委托书，所以今天见面……”
看着儿子那脸上肉眼可见的不敬，云重河不怒反笑：“呵，你以为我是怕她攀上你？我是担心你去祸害人家！”
云子明扭过了头，不说话了。
“你看你那毛糙样，在商场里丢人现眼，都被人拍下来发网上了，成了笑料！”云重河背过身，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走个电动扶梯都站不稳……小小年纪不知节制，到处乱搞，身体迟早掏空！”
“呵呵，云哥，子明今天还专门请教我业务上的事……嗨，年轻人嘛，总要给点容错的空间。子明这一代人，素质比我们当年那一批高多了……”
袁硕赶紧打着圆场，一边给云子明偷偷使着眼色，一边然后单手推着云重河的后背，朝门外走去。
几分钟后，云子明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枕头下摸出了手机。
打开手机，接入某个网盘，点开了一个相册。
一张上世纪末拍摄的彩色照片，才满两岁的男童，被一对夫妇搂在身前，笑得很开心。高大的男子，很明显就是云重河年轻时的样子，西装革履，青年俊杰的派头十足。
身材娇小的女子，眉眼间和现在的云子明有些相似，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似乎蒙着一层阴霾。
这是云子明的母亲，一个出生农村，只有初中文化的普通女子，性格懦弱，当初跟着云重河吃了不少苦。尤其是云重河事业的最艰难期，成为丈夫挫折中的宣泄对象，遭受了无数次家暴。
云子明十二岁时，体弱多病的母亲去世了，父亲云重河也没有再娶。再之后，玖云国际的业务爆发式增长，为几年后的上市奠定了基础。
“哼……还怕我糟蹋女人？”云子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
……
医院，停车场。
“程之月，你怎么那么兴奋？”
拉开车门，程之玉突然发现副驾位上的少女表情有些不对。
“替你高兴啊，本来以为你会无功而返，结果老爷天赏饭吃，让你有了和云子明二次、甚至三次接触的机会，直到干翻他！”
程之月一边笑嘻嘻，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哥，像这种渣男倒霉，就是我们女人的幸运啊！”
“……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再说。”
程之玉动了好几下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哈，学会翻白眼了！对，就这种样子，迷死人！”程之月拍了下手，然后揉着肚子，“快回去吧，我都快饿死了……咦，你什么表情啊，你还要同情这种渣男？”
“不，我只是觉得被冒犯了……”
程之玉咧咧嘴，拉过了安全带，心里很不爽，但又不好发作——没办法，这世界上的渣男，在她眼里就是没人权，包括以前的程之玉在内。
“哎，哥，你现在要感恩老天爷，给了你一次忏悔人生的机会，用你这祸国殃民的身体，去审判那个人渣！不过啊，人家云子明确实长得帅气……怎么说呢，和你不是一种风格，人家是真风流，你是真下流。”
程之月翻看着手机里几张偷拍的照片，似乎对今天的首次交锋十分满意。
“你要夸我，就好好夸！”程之玉银牙紧咬，强忍着不发作。
“也行……哥，哦不，姐，我今天用脑过度，我们一起睡吧，小时候你还给我讲故事呢……放心，我绝对不会掀你的睡裙！”
程之玉愣了下，一回头，就碰上了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
“有你这样大声密谋的吗……没门儿！”
几秒钟后，程之玉冷冷说了句，启动了引擎。
“哼，你宁愿以后和臭男人卿卿我我，都不让自己妹妹多看几眼！为科学献身对你就那么难吗？！”程之月大怒，小巴掌就打到了程之玉的胳膊上。
“我草……我求你了，姑奶奶，我现在已经很变态了……”
引擎再次熄火，程之玉全身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四肢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