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放下，搭出一截白嫩如藕的胳膊肘，后视镜里印出一张未施粉黛的漂亮脸蛋。
第一次和云子明见面，形象策略还是要保守谨慎。最终，程之玉还是选择黑色T恤和阔腿牛仔裤，连发型都是没变的低马尾，都市休闲可爱清新风，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优点和缺点都不明显。
“哥，你确定云子明只是车祸时遇到的，以前没有任何接触？就只能惩罚他一个？”
副驾位上，程之月咬着笔头，手里的笔记本翻了篇，写满了各种事件逻辑要点。
“梦境里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是否同名同姓。”程之玉点点头，“他爸跟咱爸在医院还聊了一场，玖云国际的太子爷……上市企业，市值几百个亿，咱爸可比不了。”
“你还嫉妒他？”程之月摘下大眼镜，跃跃欲试，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拜托，哥，你看看你现在的身体，你和他已经不是一个赛道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成为他女朋友，然后摧毁他！”
“嘶……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程之玉回过头，直接伸手在对方头上拍了下，美目圆瞪，“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现在都还没有想通，凭什么我的诅咒，要惩罚他来解决！”
“当然有关系了！”程之月表情慢慢严肃，如同在解一道关联性极强的证明题，“世界诅咒确认存在，所以你和云子明，很可能被绑定了。就像纠缠态的粒子，一个人的状态改变会瞬间影响另一个。”
程之月的语速越来越快，带着一种发现关键变量的兴奋：“哥，你变成了女人，是世界诅咒的结果。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也是世界诅咒的参与者，那他的惩罚是什么？你是否也是他的惩罚对象？”
程之玉愣住了，感觉呼吸有些不畅了。
这些问题，她还没有深入思考过。她只记得梦里那个声音说，必须让云子明对自己亲口说过“我爱你”，才能免去自己现在的痛苦。
“这是最大的麻烦！”程之月右拳敲击在左手心，冷冷一笑，“云子明如果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状态，你觉得他会束手就擒，轻易被你惩罚？！”
“我也会被他盯上吗……”
程之玉的声音微微发颤，心跳猛然加速，全身冒出一阵冷汗，“怎么搞，难道直接冲过去问他：喂，哥们儿，帮个忙，先让我变回去？”
程之玉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蠢透了。
“当然不行！”程之月直接翻了个白眼，“我们需要试探，不动声色地试探！必须确认两点：第一，他是否知道自己正在遭受世界诅咒；第二，他在世界诅咒里，是否知道你的存在；尤其是第二点，如果被他掌握，那非常致命！”
听着听着，程之玉的表情越来越紧张，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装束，双手拳头都捏紧了，好不容易积累的自信，又在慢慢退潮。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姑娘小男生，程之玉自认为手拿把掐，但云子明这样人，只要父母的遗传不出毛病，那可是最滑不溜丢的狠角色——富二代的圈子里，尤其是商业氛围浓厚的东海市，就没有几个真正的蠢货。
何况，云子明大概率也是世界诅咒的参与者。
程之月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把头伸到了程之玉的耳边，发出了恶魔般的低吟：“嘿嘿，哥，现在总算紧张了吧？怎么说来着，从小不学好，长大了迟早当人家女朋友……”
“程之月……我特么真想掐死你！”
程之玉暴怒，直接从主驾位上转过身，双手抓住了程之月的头发。
“程小姐，你找我？”
车窗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帅气青年。
额头贴着胶带纱布，右边的鼻孔里塞着带血的棉团，严整稳重中带着几丝凌乱与落魄。
……
……
程之玉和云子明的会面属于私事，所以并没有进入玖云国际的会客厅，而是选择了街对面的商业广场。
这里永远都不缺热闹的人流，但在隔音玻璃墙的庇护下，二楼的咖啡厅闹中取静。
“……我本人不在乎，但伤者很多，不进行集体诉讼的话，说不过去。只需要签一份委托书，其他的都可以交给律师去处理，不耽误我们的时间。”
程之玉用咖啡杯阻挡着的脸，眼睛的余光却不断在对方额头和鼻子上来回。
“……我没意见，既然你请了律师，你推进就是了。”
云子明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都没有多看程之玉一眼，只是时不时摸摸后脑勺，又摸摸额头的胶带纱布，语气不咸不淡。
果然，和自己一样，不知道玩过多少女人，没心情的时候，根本就不在乎面前的人，有心情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暴露……不过，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是被谁打了吗？
“云先生，你相信命吗？去年我妈妈在普陀山游玩时，帮我求了一签，说我本命年会有一次血光之灾，没想到果然应验了，很有趣……”
程之玉坐正身体，还微微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姿，确保不会在这个视野开放的场所出现什么不雅的体态。
“……”
云子明手上的咖啡杯微微一晃，慢慢抬起头，盯住了程之玉的脸。
他不会那么敏感吧，难道我猜对了，他真是世界诅咒参与者……程之玉心里一阵猛跳，赶紧避过了对方的视线。
“我不信！”云子明的嘴动了好几下，手里的咖啡杯重重落在桌面，然后朝着吧台抬起了手。
“不用了，我已经付过了。”程之玉笑笑，抓起了就没装什么东西的手袋。
程之玉其实有点失望，因为对方今天的情绪极为封闭，几乎无法切入更深的话题，所以只能点到即止。不过，就刚才那一次试探的反应，她已经隐隐确认，对方这段时间一定很不顺，心情很差，很符合被诅咒的状态。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程之玉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很快，两人并排走向了商场扶梯，程之玉略微拖后半步。
“程小姐，你说的普陀山抽签，是哪座寺……”
一只脚跨入扶梯的同时，云子明突然回了下头，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动作，云子明的脚下诡异地踏空了半截。
重心瞬间失稳，云子明的身体背着扶梯朝后倒去！
程之玉也是反应极快，下意识地伸出了手，直接拉住云子明的胳膊！可惜，云子明的跌倒速度是那么快，甚至把程之玉的身体也拖了过去！
时间仿佛停止，云子明的瞳孔放大，身体呈现四十五度后仰，而程之玉，身体也失稳了，一脸惊恐，朝着云子明压去。
刹那间，云子明双手一伸，狠狠抵在了程之玉的胸前，然后用力推开。
真材实料……云子明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念头。
“啊！”
扶梯上下，传来了人们的惊呼。
程之玉被一股强力推了出去，没有落入扶梯，只是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云子明滚下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