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蜷缩在巷口一个废弃的配电箱阴影里,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张强那带着哭腔的描述和陈悦那句冰冷的“守株待兔”在他脑子里反复搅动,但漫长守候的无聊和身体的疲惫正在无情地消磨那份恐惧。对面的墙角,陈悦像一尊完美融入黑暗的石像,身姿依旧挺拔,那双碧绿的眼眸在幽暗中偶尔闪过一丝警惕的光,更像是在扫描程序而非人类的警觉。
就在林东的头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意识即将滑向昏沉边缘的瞬间——
嗡!
一种极其细微、类似于指甲刮过粗糙金属的嗞呀声,毫无征兆地从巷道深处传来!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耳膜直刺大脑的尖锐和诡异!
林东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铁手攥住!
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陈悦!
“别动!”一声短促到近乎气音的轻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指令感!
陈悦的身影如同扑食的夜枭,瞬间从她对面的阴影中弹射而出!方向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东只觉得头皮发炸!血液都凉了半截!他的身体在恐惧和一种莫名冲动的双重驱使下,也猛地从藏身的配电箱后跳了出来!动作之快,幅度之大,远超他自己的预判!
就在他冲出来的瞬间!仅仅不到二十米远的巷子深处,靠近一个侧翻的巨大垃圾箱的位置!
砰啷!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碎裂声!
一个东西,在陈悦即将扑至的刹那,猛地撞开了挡路的垃圾箱盖子!借着最后一点惨淡的月光,林东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一个轮廓!
矮小、佝偻、扭曲……四肢的比例透着极端的不协调!似乎比张强描述的更加怪诞!它像一团被强行揉捏在一起的、粘满污秽的破布!虽然没有看清具体面目,但在那个身影奋力撞开障碍物、发出那声非人嘶鸣的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夹杂着血腥气的腐败腥膻猛地扑鼻而来!
“吼——!!!”
一声短促、低沉、如同破旧风箱鼓动的嘶吼声!
嘎吱……咔嚓……
是那种令人牙酸的、骨骼和关节强行扭曲摩擦的声音!如同噩梦中的回忆被强行唤醒!林东几乎能看到记忆深处那双浑浊的空洞眼眶在黑暗中死死锁定他!
“呜啊啊啊啊——!!!”
极致的恐惧如同岩浆冲破火山口!林东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训练、提醒、决心在非人的邪异和噩梦重演的恐怖面前彻底化为齑粉!他根本没看清陈悦的动作,也顾不上分析怪物是否扑过来,喉咙里爆发出本能的、破了音的惊恐惨嚎!身体如同被惊到的兔子,猛地向后弹射!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掉头就往巷口外面的大马路上狂奔!
跑!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林东!你!!!”陈悦恼怒到极点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但她也被那怪物的气息和突如其来的变动干扰了半秒!等她再想锁定那团蠕动的污秽影子时,它已经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拖拽着类似金属刮擦的嚓嚓声的诡异姿态,猛地缩进了巷子更深处的、一个被杂物堆半掩的坍塌房屋破洞里!速度快得惊人!
陈悦的身影也紧随着冲到了洞前!但那破洞内部幽深狭窄,散发着更加浓烈的腐朽与不祥气息!
“该死!”陈悦低骂了一句,她的追踪被阻碍了!就在她判断是否该立刻突入的瞬间——
沙沙沙……
脚步声!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强力手电筒的光柱横扫过来,直接刺破了巷口的黑暗!
“谁在那儿?!干什么的!出来!!” 一个中年男人严厉中带着一丝紧张的呼喝声响起。是附近夜巡的保安,显然被林东那声凄厉的惨叫和刚才的动静惊动了。
光柱扫了过来,晃得林东眼前发花,他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停在巷口。
陈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东身边,脸色冷得能刮下霜来。她看了一眼亮起光柱、快步走来的保安,又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怪物消失的破洞,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在这里鬼喊鬼叫!”保安大叔警惕地用手电扫视着狼狈的林东和旁边站得笔直、面色冰冷的金发少女陈悦,眼神充满狐疑,“这片区域现在不让进不知道吗?封了!快走快走!”他挥着手,语气急促,似乎想尽快赶走这两个麻烦。
“为什么不让进?”林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尽管他心里几乎已经有了答案——张强的遭遇、刚才亲眼目睹的怪物痕迹……
“问那么多干嘛!”保安大叔不耐烦地吼道,眼神却快速地瞥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巷子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掠过他强作镇定的脸,“反正不准就是不准!赶紧走!别在这儿瞎晃悠!这片……这片地方晚上不太干净!出过几次怪事了!听见没有!快走!”
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忌惮和息事宁人的味道,像是要掩盖什么,又像是在驱散什么。
陈悦面无表情地看了保安一眼,没再说话,一把拽住还在惊魂未定、腿肚子有些发软的林东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朝大马路的方向走去。那股力量大得出奇,几乎是把林东拖着走。
直到远离了那阴森的巷道,走到还算有路灯的主干道上,陈悦才猛地甩开林东的胳膊。
“跑什么?”陈悦的语气冰冷的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碧绿的眸子锐利地刺向林东,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和失望,“目标近在咫尺!你的恐惧让你的神经肌肉群组做出了超出预期的、无计划的、干扰行动的下意识规避行为!简直是……”
“你不怕吗?!”林东被她冷冰冰的指责激怒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委屈瞬间爆发,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打断了陈悦的话,“你没看到吗?!没闻到吗?!那……那东西!它叫!它爬!它就在那儿!骨头咔嚓响!跟梦里的一模一样!不对!比梦里还可怕!”他指着巷道的方向,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恐惧是低级生物的本能应激反应!”陈悦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它干扰了你的理性判断和行动效率,在需要协同观测的关键时刻导致线索丢失。我的生理结构进行了多重缓冲设置,那种程度的非稳态畸变生物信息素还不足以……”
“够了!”林东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他粗暴地打断陈悦那套非人的分析,胸口剧烈起伏,“你是怪物!我是人!我怕怎么了?!那东西刚才差点……”
就在这时,几滴冰冷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沉默,在带着雨气的冰冷夜风里蔓延。两人一个怒火未平,一个面若冰霜,谁也不看谁地朝着林东家的方向走去。冰冷的秋雨越下越密,打在脸上刺骨的凉。
当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林东,带着同样湿漉漉但依旧站得笔直、只是金发贴在脸颊略显凄凉的陈悦,用备用钥匙打开家门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客厅还亮着一盏微弱的夜灯。
“小东?”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和担忧的女声响起,是穿着睡衣、揉着眼睛从房里出来的林东母亲,“怎么这么晚?还淋成这样……这位是?”她的目光落在林东身后那位金发碧眼、气质清冷的陌生女孩身上,带着惊愕和茫然。
林东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又一个精力十足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门里蹦了出来,是听到动静的林晚。
“嚯!东风!可以啊!!”林晚的睡意瞬间被八卦之火焚烧殆尽,看着自家弟弟带着个淋成落汤鸡也难掩绝色的外国美少女,眼睛顿时亮的像探照灯,脸上写满了“你小子果然有出息了”的兴奋,“凌晨三点带回家?!进展这么神速的吗?!这妹子是……?上次法语课那个监督?”
“姐!妈!你们想哪去了!”林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脸上火辣辣的,连忙解释,“她是我班上新来的法国交换生陈悦!我们……我们晚上出去……查资料!对!查法语资料!结果下大雨打不到车了!她宿舍关门回不去了!总不能……总不能让她睡大街吧!”他急中生智编了个蹩脚的理由,然后拼命给母亲和姐姐使眼色——信我!快信我!
林东母亲毕竟是母亲,虽然对儿子这个“查法语资料查到凌晨三点浑身湿透”的理由一百个不信,但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湿漉漉、显得格外单薄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碧绿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前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母性的怜惜。管她什么来路,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露宿街头。
“哎呀,快进来快进来!都湿透了!赶紧先擦擦!晚晚!去给陈悦同学拿条干毛巾!再找件干净衣服给她换!”林东母亲一边埋怨儿子不着调,一边赶紧把陈悦和林东让进门,语气是善意的温和,“就住一晚,等天亮了再想办法回宿舍。你也是的,东风,也不提前说一声!”
林晚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围着陈悦转:“原来是交换生啊!上次法语课我就说!东风你小子……”她对着林东挤眉弄眼,然后对陈悦露出一个无比热情的笑容,“别客气别客气!就当自己家!来来,跟我来!我找件干净的衣服给你!”
她不由分说地把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热情和肢体接触(陈悦似乎对被人抓胳膊有点不适,但并没有明显反抗)的陈悦拉进了自己房间。
林东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糊弄过去,拖着疲惫冰冷的身体回了自己房间。他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窗外是越来越密的雨声,脑子里却还是那鬼影般的扭曲轮廓和令人作呕的气味。
林晚房间里。
林晚兴致勃勃地在衣柜里翻找:“我看看……这件!我刚洗过的毛衣!颜色衬你!裤子这条运动裤应该能穿!内衣就穿我的吧!全新的没拆!赶紧换上,湿衣服穿着要生病的!”她不由分说地把一堆衣服塞到陈悦手里,那热情的劲头让陈悦那永远没什么表情的脸也显出一点点难以招架的僵滞。
陈悦低头看着手里带着林晚身上洗衣液清香的衣物,又看看林晚身上同款的家居服,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数据对比”的波动?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拿起那些衣服,用林东家里最符合“清洁”和“替换湿衣”逻辑的方式,开始一件件更换。
林晚则像个人形话痨喇叭,在旁边絮絮叨叨:
“哇!东风这次真的出息了!虽然他平时看着呆头呆脑的,胆子又小,考试前还紧张得睡不着觉……”
“陈悦同学,你们法国人都这么……嗯……这么酷的吗?感觉像电影里的超级特工!”
“你别介意啊,东风他有时候是有点傻乎乎的,但人真的特别好!又勤快又懂事!我们家的浴室,都是他打扫的,连死角都弄得倍儿亮!水龙头都不用我擦……”
“诶?对了!”林晚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近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整理衬衫下摆褶皱(动作标准得像在拉平高级制服)的陈悦,一脸八卦地压低声音:“你……是不是也挺喜欢我家东风那傻小子身上的……呃……某些‘优点’啊?”
陈悦整理衣服的手指,极其微妙地停顿了零点一秒。碧绿的眸子抬起,第一次带着明确的“关注”落在一脸八卦、眼神亮晶晶的林晚脸上,她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陈悦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带着那种特有的、非母语者的顿挫感,但问句的核心精准地指向林晚话语的核心——关于林东“能否胜任”的问题。她的内核在飞速分析林晚话语中可能隐藏的、关于林东“资质”的评价信息。
但林晚完全会错了意!
“对啊对啊!”林晚以为陈悦是在羞涩地默认恋情,兴奋得一拍大腿,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八度,“我就说嘛!他那点吸引人的小地方藏不住!虽然胆子小了点,磨叽了点,做题慢了点,但那都是小问题!他勤快!心细!体贴!就像我说的,有他在,家里浴室、厨房的活儿都不用我们动手,连给爸妈泡脚他都……”林晚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弟弟的居家优点,试图将他的“优点”具体化以增加说服力(在求偶竞争力方面)。
“……”陈悦静静地听着林晚滔滔不绝地讲述“林东如何把家务做得一丝不苟”、“如何把父母照顾得无微不至”,她的眼神从最初的疑惑,渐渐变成了一种……冰冷的、如同超级计算机在评估劣质芯片的专注。
勤快?家务?泡脚?清洁浴室?……
这些被林晚视为闪光点的“优点”,在陈悦的核心逻辑里,被迅速归类为“低效生物维持日常生存所需的、低价值劳动”,与“对抗末日威胁”、“精确控制规则修改权柄”、“执行神明遴选使命”这些核心目标所需的素质——如绝对理性、无畏心智、强大意志、超凡悟性——简直是南辕北辙!差距之大,如同烛火与烈日。连那一点点“谨慎”(在她看来那是纯纯的怯懦)也被无情地打上了负分。
她越听,核心“数据库”里关于林东的“适配性评估”就断崖式地下跌了一个百分点……又一个百分点……数值几乎要跌破系统预设的警戒线。
林晚丝毫没有察觉身边这位“未来弟媳”眼中的温度正在无限趋近于绝对零度。她还在努力为弟弟加码:“……所以说啊,东风其实是个很可靠……”
“很晚了。”陈悦突然开口,声音比之前更清冷了几分,直接打断了林晚的赞美诗。她没有再看林晚,而是目光平直地扫过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双人床,径直走到床边靠外侧的位置。她没有像常人那样掀开被子躺下,而是如同执行固定流程的精密机器,动作利落、姿态标准得像军队操典,直挺挺地躺平在床上,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双眼闭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机”指令感。
“呃……”林晚看着已经进入“休眠”模式的陈悦,又看看自己,满腔八卦的热血被瞬间冰封。她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法国妹子……睡觉习惯可真够……特别的。”无奈地关掉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微弱的床头小夜灯,自己也爬上了床,躺在了陈悦旁边。
黑暗里,林晚还试图再小声聊两句:“诶,陈悦同学,你睡啦?法国……”
但回答她的,只有身边传来那极其均匀、如同设定好频率的、绵长而规律的呼吸声。陈悦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沉入最深海底的精致人偶。唯有在林晚问起林东“优点”时,她那交叠在腹部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那是某种评估结论尘埃落定后的,冰冷的余韵。
次日清晨,一夜秋雨过后,空气清冽刺骨,阳光带着点虚弱的暖意。
废弃的外语附小后巷。前一天夜里的惊恐痕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只留下湿漉漉的破败水泥墙和更浓重的湿霉味。
林东和陈悦再次回到了这里,目标明确——那个怪物消失的破洞。
经历昨夜的惊魂和“评估”,林东在面对陈悦时总有点心虚和不自在。陈悦则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但林东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比昨天更冷了几分,带着一种……看废物的嫌弃?大概是错觉。
就在两人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地靠近那个被杂物半掩的破洞口时——
“你们以为,这样大摇大摆地像幼儿园野餐一样晃到这里,真的合适吗?”
一个带着慵懒讥诮、口音有些奇特(像是法语腔调的英语,又有点其它口音混合)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人头顶上方传来。
林东和陈悦悚然抬头!
只见侧方一栋同样废弃、稍高些的附小教学楼二楼阳台边缘,一个身影悠闲地坐在那里。她穿着和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剪裁精良的烟灰色兜帽风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部分面容。只有几缕如同流淌月光的亮银色长发,俏皮地从兜帽边缘滑落下来,随风轻轻摆动。两条包裹在紧身黑裤里的长腿随意地垂在阳台外沿,一只脚还在有节奏地轻轻晃着,仿佛在哼歌。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如临大敌的两人,手指间把玩着一枚不知什么材质、在微光下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菱形薄片。
“两个迷途的羔羊,”她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目光在陈悦身上停留片刻,又在林东惊恐未定的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用字正腔圆但略显刻板的中文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克莱尔(Claire)。身份嘛……和这位金丝雀小姐类似。”她扬了扬下巴指向陈悦,“都是为一些高踞云端、不太管事的老古董跑腿打杂的……神明执事(Divine Hand)。你们可以叫我学姐,毕竟,我挂名在你们学校艺术系的油画专业当留级生,也观察你们这对‘惹人注目’的组合好几天了。”
她刻意加重了“惹人注目”几个字。
“至于你,”克莱尔的目光转向林东,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皮囊下的灵魂,“新生的‘规则篡夺者’(Rule Usurper)……呵,真有意思。”语气不知是赞叹还是讽刺。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陈悦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启明者的眷属,你的筛选算法似乎出了点BUG?还是说,你主子的眼光……越发让人难以揣度了?” 她轻轻摇头,“在这种地方大摇大摆地留下那么显眼的痕迹(指昨夜激起的动静),生怕其他潜伏在阴影里的‘同行’和……猎人们,找不到目标吗?”
陈悦在她出现的瞬间就已经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全身肌肉微微绷紧,碧绿的瞳孔锁定了阳台上的身影,声音冰冷:“克莱尔……‘幻象之影’(Phantom Shade)的容器?你在这里做什么?”
“哦?看来信息库里更新了我的数据?”克莱尔似乎有点意外,但随即轻笑一声,语气依旧懒洋洋,“我的目的?暂时和你们那点调查小兴趣……有那么一点点重合罢了。”她从阳台边缘轻盈地跳了下来,烟灰色的风衣在落地时猎猎作响,银发如同流泻的星光。
“这里,”她指向那深邃的破洞,玩味的笑容敛起,眼神变得有些幽深,“最近几天逸散出来的气息,很不对劲。不仅有你们追踪的那种低级‘畸变体’的臭味,还有……一些更古老、更令人作呕的残留物。”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是迷途的信徒留下的……旧影(Faded Echo)。有人在这里献祭,有人在这里试图沟通不应接触的存在,搞乱了这里的规则涟漪,才引来了那些扭曲的‘邻居’。跟我来,或许有人……能告诉你们更多。”
克莱尔没再多说,转身走向巷子另一头更为破败的区域,那方向似乎通向一个被遗忘了很久的老家属院平房区。
林东和陈悦对视一眼。陈悦的眼中是冰冷的评估和警惕,林东则是完完全全的茫然和巨大压力——神明执事?同行?猎人?学姐?旧影?信息量太大!而且克莱尔的出现,似乎预示着更大的谜团。
“跟上,或者留下被可能闻风而至的猎犬撕碎。选一个。”克莱尔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银发在阴沉的晨光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陈悦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迈步跟上。她的任务是引导与判断,必须获取更多信息。
林东咬了咬牙,也只能硬着头皮追上。克莱尔带给他的不安感,比那狭窄巷弄更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