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出话，她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莱恩就这么看着琳，内心思索着自己的到底还缺了什么。

他看着她从脖子红到耳根，看着她因为窘迫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她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的手。

这些细微的、鲜活的反应，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终于，他似乎从这些混乱的信号中，捕捉到了一丝线索。

“哦……”莱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想要……夸奖？”

“！”

琳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人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她倏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莱恩，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他怎么会知道？

莱恩看着她这副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数。

原来如此。

他想起了之前关于“尊重”的对话。原来在她看来，自己刚才那种纯粹事务性的安排，是一种不尊重的表现。而她所寻求的“尊重”，包含了这种……情感上的肯定。

真是麻烦。

二人的理解又出现不同了。

莱恩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这种细腻的情感需求。对他而言，活着就是活着，做事就是做事，简单明了。

琳好像有点情绪化了，倒也是正常。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变化。

“你想要什么样的夸奖？”他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晚饭想吃什么”。“具体一点。夸你什么？”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

而这个问题，像打地鼠一样，直接把刚刚鼓起一点勇气的琳又给砸了回去。

具……具体一点？

还要让她自己说出来，想被夸什么？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琳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能说什么？说“请夸奖我虽然变成了女孩子但骨子里还是个铁血硬汉”？还是说“请赞美我在战斗中展现出的坚韧不拔和超凡的学习能力”？

无论哪一句，从现在这个外表软糯胆怯的少女口中说出来，都显得无比怪异和羞耻。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脸上的热度已经退去，转而变得有些苍白。

看到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莱恩觉得再逼下去，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一点沟通桥梁的小家伙，可能又要缩回自己的壳里去了。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上一种尽可能显得“真诚”的语气，虽然听起来还是没什么起伏。

“嗯……你做得很好。”他搜肠刮肚地想着合适的词句，“面对那种情况，你没有哭，也没有放弃。很了不起。”

这是一个事实。基于事实的陈述，对他来说最简单。

琳愣住了。

没有哭……没有放弃……

这确实是事实。但从莱恩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太平淡了，像是在念报告。虽然比“干净多了”要好上那么一点点，但距离她内心深处的渴望，还差得很远。

那股不满足的感觉，依然盘踞在心头，像一团无法消散的雾。

她想要的那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被真正“看见”的肯定，到底是什么样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看着她脸上那依然没有舒展开的、混杂着失落和迷茫的表情，莱恩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语言上的夸奖，似乎无法满足她。

算了，时间还长着，到时候多看一眼这些关于情商的书吧，没想到无心收藏的，竟然有朝一日会用到。

那么……

莱恩的视线从她的脸，慢慢下移，最后落在了她那头乌黑柔软的长发上。

他心里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一个或许更直接，也更……有效的办法。

“这样吗……”他低声自语了一句，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琳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步。

这一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旧书卷和淡淡草药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也让琳本能地感到了紧张。

莱恩的靠近，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和战斗时的压迫感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纯粹力量上的碾压，让人绝望而愤怒。而眼前的这种，更像是一张缓缓收紧的网，带着未知的意图，让琳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后跟碰到了身后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仿佛在耳边轰鸣。作为凯斯特时养成的高度警惕性，让她对任何超出安全距离的靠近都抱有敌意。

还好，莱恩停下了脚步，就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很微妙，既不算过分亲密，也足以让他的身高优势完全展现出来。琳必须微微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精神的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没有欲望，没有算计，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于探究的平静。

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