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奥蕾莉亚,那双手有着着淡淡的馨香,
风裹挟着蜂蜜与月桂的香气,掠过她不再染血的指尖。远处乳白色的建筑群沿着翡翠丘陵起伏,廊柱间缠绕着永不凋零的藤蔓。有孩童笑着跑过她身边,怀里的金苹果滚落在地。
梦境的光晕中,勇者的视线定格在前方枝叶繁茂的银色古树。树旁的女孩散着一头明亮的橘色头发,她正低着头,认真地阅读着手中的书,眼神专注而虔诚。
她诵读着:
[至高之天,群星之上,乃是吾主之神国]
[其内无日无月,因女神之荣光,足为永恒之明。夜亦不存,因恶秽与黑暗,不得入其境]
[其城洁白如玉,其山巍峨耸立,其林郁郁葱葱,其民永享安宁......]
眼前的一切,正是《圣典》中所描绘的景象。
伊莉丝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迈出了一步,带着许久没有体会到过的自由和放松。然而,就在她的脚尖即将再次离开地面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近乎刺痛的理智猛然将她拉回。
同时,诵读声骤然停歇。
周围的声音都停止了,欢笑着的孩童们已然远去。
少女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圣典》,她没有急着起身,而是保持着斜倚的姿态,露娜只是抬起头,目光穿过斑驳的树影,落在了伊莉丝的身上。
伊莉丝努力想要看清她的眼睛,但无论她如何聚焦,那双眼眸始终笼罩在一层模糊的光晕之中,无法看清其真正的颜色。连同露娜的面孔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化为了一团柔和的,银月般的光影。但是少女已经从容地站起身,迈开脚步,向着伊莉丝的方向走了过来。
草地在她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她本身就是这片神圣之所的一部分。
她靠近了伊莉丝。
“欢迎来到神国,勇者。”
她的指尖,带着淡淡的馨香,轻轻地抚摸上了伊莉丝的脸庞。如同母亲的安抚,又像神祇的恩赐。
无数次的死亡,无数次的重生。每一次醒来,记忆都会像残破的碎片般散落,需要在奥蕾莉亚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一片片地拾起,才能重新拼凑出那个名为“勇者”的人物。
询问以及求证的冲动席卷了伊莉丝。少女想将那些困扰她许久的疑问倾泻而出。她想问露娜...想问其他人...她们在女神的光辉下是否安好?那道蓝色的光束是来自何方?所谓信仰在凡世间是否依旧存在?奥蕾莉亚口中的碎片究竟为何?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冲到嘴边的瞬间,她却想到了雨城那场红雨,关于女神陨落的谣言似乎早已深入人心。
于是,最终所有的问题都化作了喉咙里一声痛苦的哽咽。
少女的眼眶微微泛红,目光中满是欲言又止的哀伤。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的孩子...你并不孤单。”女神的声音依旧轻柔,“吾之权柄,确实被一部分剥离,分散于这世间。这导致吾进入了长久的沉眠之中,无法再如往昔般,直接干预凡世之事,更无法轻易回应所有信徒的呼唤...”
“无数个轮回,无数次尝试,吾终于在你的灵魂中,找到了那份即使被抹去记忆,被击碎肉身,也依然燃烧着的火焰。你,是吾在目前能触及的,最纯粹的载体...”
“我的孩子,关于那位魔王口中的碎片,吾也仅仅是有猜测。她认为自己的存在尚不够圆满,她渴望变得更加完美,乃至于跨越那道界限,成为神明。”
“于是,她凭借自身强大的魔力,制造出了一个个独立的「人格」。这些人格就如同她灵魂的碎片,被她分散到了大陆的各个角落。每一个碎片赋予了不同的故事背景,在那些看似真实的世界里,体验着各种各样的人生。”
“奥蕾莉亚会杀死那些碎片,将她们的意识、记忆、情感,连同她们所经历的一切,完完整整地吞噬,融入自己。并非所有被创造出来的‘碎片’,都能完全被她掌控。”
女神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伊莉丝的脸上,带着沉重的期盼。
“吾的力量虽然衰微,但吾如今已经清醒。吾可能通过你,去触及那些被囚禁的‘碎片’。如果可以,吾之的勇者啊…吾希望你能够拯救她们。”
就在女神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蜂蜜与月桂的香气逐渐消散,只留下若有若无的一丝残香;建筑群开始瓦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飘向天空,翡翠般的草地也褪色变成一片雕塑的灰白色。
最终,一切都归于沉寂。
神国消失了。
只留下伊莉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然后,她猛然睁开了双眼,少女依旧躺在熟悉的收藏室里,入目是奥蕾莉亚被锁链锁住的红色画作。
...还有,奥蕾莉亚似笑非笑地坐在旁边。
“哦?我的勇者大人,终于从你的‘美梦’中醒来了?梦到了什么呢。”
但是奥蕾莉亚没有细究,她伸了个懒腰,点了点身侧的物资。
“换好衣服,我带你去洗漱...我十分钟后回来。”
她留下这样一句话。
伊莉丝拿起叠好的衣服上面的邀请函,邀请函是黑色的,边缘镶嵌着金色的花纹,异常精致。她默了默,把所谓的邀请函放到一边,转而查看起衣服。
勇者想象中那套衣服必定是带着羞辱意味的。
或许是用几片半透明的白纱勉强拼凑,在关键部位缀着叮当作响的金链;又或者后背完全镂空,只留几根细绳交叉绑缚;极度束缚的紧身衣或者模仿宫廷小丑的装扮......
然而,奥蕾莉亚这次给她的却是一套似乎很正常的的服饰。
皮鞋静静摆放在一边,内衣,拼色的绑带半身裙,白色收腰的衬衫和烟灰色的外套,还有到膝盖的丝袜,尺寸都正好合适。
伊莉丝换好衣服,感觉既然衣服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可能就出在邀请函上面了。她伸手拿起,指尖抚过那金色的花纹,这次她没有再犹豫,动作缓慢地将其展开。
...
伊莉丝呆滞地看完了信。
她好像听到房间外面奥蕾莉亚的声音。
“你这种单身几百年的家伙,说的话真的可靠吗?”
“什么电影院、水族馆和摩天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