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狮公爵莱昂内尔·康沃尔广发邀请,召集王国东部沿海领主及重要贸易伙伴,齐聚雄狮堡,商讨“未来海洋贸易发展”。名义上是共商发展,实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权力展示。西线战场上金鬃骑士团的浴血奋战(和巨大消耗),换来了公爵在王国中无与伦比的声望和话语权。王储阿德里安迫于压力批准了这次会议,其威望和掌控力在金狮的强势面前显得更加苍白。这场会议,是金狮公爵打造以他为核心的南方贸易联盟、进一步攫取王国经济命脉的关键一步。
受邀者阵容显赫:
费特斯伊家族:伯爵兰德尔·费特斯伊亲至,他穿着象征身份的墨绿色镶银边礼服,神情沉稳内敛,带着长女艾莉诺(一袭简洁大方的深蓝丝绸长裙,发髻挽起,神情干练中带着适度的恭谨)和小女儿艾慕莉娅(精心打扮,一身设计精巧、蕾丝繁复的水蓝色洛丽塔风裙装,纯黑眼眸带着一丝对新环境的好奇和疏离)。
瑞德费特家族:长子阿尔戈·瑞德费特代表家族出席,身着精致的灰绿色海员礼服,胸前的银鱼新月纹章用珍珠母贝镶嵌,低调奢华,举止得体。
翡翠公国同盟特使:一位穿着色彩鲜艳、带有热带岛屿风格丝绸长袍的中年男子,佩戴着珊瑚和珍珠首饰,眼神精明,代表同盟寻求更大的贸易份额和港口优惠。
阿克塞尔家族:伯爵奥托并未亲临,派出了二小姐慕斯·阿克塞尔(盛装打扮,深紫色金线礼服如同流动的紫罗兰)以及……她的二哥维恩·阿克塞尔(Wayne Axel)。维恩年约二十五六,穿着剪裁合体的墨黑色礼服,戴着金丝眼镜,举止斯文,目光锐利如鹰。他长期在金狮领的贵族学院“金秤学院”进修,熟悉此地规则,深得奥托伯爵信任,负责在贸易谈判中为家族争取最大利益。
费特斯伊家族的队伍在傍晚时分抵达雄狮堡。除伯爵、艾莉诺、艾慕莉娅外,随行的只有经验丰富的老教头哈罗德爵士担任护卫总管,以及一支由十名精锐老兵,还有情报主管盖文(包括伤势初愈的Ryrie)组成的低调护卫队。雷蒙德和克里斯爵士被伯爵留在了黑羽堡,统领防务,加紧训练士兵,整合军力,以应对未来可能的变局——伯爵深知,表面华丽的宴会之下,潜藏着比战场更凶险的暗流。
雄狮堡的主宴会厅名为“金鬃厅”,以其巨大的金线织锦壁毯上描绘的、仿佛要咆哮而出的巨大金鬃雄狮而得名。厅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浅金色大理石地面映照得光可鉴人。空气里弥漫着浓郁昂贵的东方熏香、烤肉的油脂香和陈年佳酿的酒香。
公爵本人如同一头真正的雄狮,高踞于主位之上。魁梧的身躯包裹在猩红镶金边的华服之中,浓密的金须打理得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扫视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和掌控力。他声音洪亮,开场致辞简短有力,却句句昭示着金狮家族在王国海洋事务中的核心地位和不容置疑的领导权。
艾莉诺坐在伯爵下首,努力适应着这庞大的厅堂和咄咄逼人的氛围。她湖蓝色的眼眸保持着平静,专注地观察着每一位与会者,在心中快速分析着各方利益诉求和潜在联合的可能。她代表的是费特斯伊家族在东北海岸港口的利益,尤其是碎星港的地位和发展空间。
伯爵兰德尔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神色平静无波。他品尝着盘中的食物——那是一道极其奢华的菜式,用蜂蜜和稀有香料腌制的小鹿胸肉,放在烤孔雀的背上呈上,旁边装饰着食用金箔。他对食物本身兴致不高,思绪却如海潮般起伏。眼前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与记忆中黑羽堡下那个阳光明媚、与老友共饮麦酒闲聊的小训练场天差地别。权力、财富、交易……这本不是他所追求,但为了家族,为了东北海岸那一方相对宁静的海域,他必须在这张遍布荆棘的棋盘上,为费特斯伊落下一子。
艾慕莉娅被安排在稍远、靠近一根巨大廊柱的位置。她对这种充斥着寒暄、试探和利益交换的场合毫无兴趣。纯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她小口啜饮着甜腻的蜂蜜酒,面前的银盘中,精致雕琢的孔雀肉丝毫未动。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身侧后方半步的Ryrie身上。
Ryrie·费特斯伊穿着与其他护卫一样的靛蓝色束腰外衣制式常服,外套一件深棕色的城堡护卫披风(以示身份),胸口佩戴着费特斯伊渡鸦徽章。他身姿挺拔,如同最忠诚的阴影,站在艾慕莉娅座椅斜后方的廊柱边沿阴影里。腰腹的伤痕在紧身的外衣下依稀可见轮廓,面色已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静。他的目光低垂,仿佛专注于脚下的地毯花纹,但眼角的余光始终警戒着四周,同时也时刻留意着艾慕莉娅的动静。
在这金狮领的威压中心,远离黑羽堡的灯塔,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沉默而边缘的角色。寂霜之戒在手套下散发着冰冷的微光。
似乎是觉得无趣,或者只是想确认Ryrie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艾慕莉娅在桌下,那只穿着精致小羊皮鞋的脚,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慵懒的节奏,轻轻踢了一下旁边Ryrie的腿
Ryrie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目光迅速抬起,对上了艾慕莉娅那双在昏暗光线(相对于主位区域)下显得更加幽深莫测的纯黑眼眸。
艾慕莉娅并未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小巧苍白的下巴微微昂起,唇瓣微动,无声地做出了两个字的嘴型:
“笨蛋。”
动作幅度极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一丝戏谑。
Ryira接收到了她的“信号”。在那双纯黑眼眸的注视下,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眼神快速扫视一下周围(确认无人注意他们这角落),然后不着痕迹地微调了一下站姿,身体微微转向艾慕莉娅,遮挡的角度更严密了些,同时压低声音,以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回应:
“是,小姐。我在。”
艾慕莉娅似乎对这个回应很满意。她纯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恶作剧得逞般的餍足,唇角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然后,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点乐趣,继续小口喝着蓝莓汁,不再理会宴会的喧嚣。偶尔,她会突然抬起头,目光越过厅内攒动的人头和辉煌的灯火,投向远处窗外那一片漆黑(宴会厅在高处,外面是夜空),仿佛在寻找着记忆中某个灯塔的微光。每当此时,Ryrie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的思念?
会议的核心部分很快展开。金狮公爵的幕僚提出了一份雄心勃勃的海洋贸易联合体计划草案——核心内容包括:
1. 统一关税壁垒: 在王国内部建立统一的沿海关税壁垒,由“王国海洋贸易委员会”(实质将由金狮家族主导)制定和监管。
2. 航道护航统一化: 金狮舰队负责王国主要贸易航线(包括东北碎星港航线、南部瑞德费特航线等)的护航,各港口需分摊高额的护航费用。
3. 主导权分配: 金狮领拥有对贸易委员会决议的否决权和新贸易路线开发的优先权。
这无异于用规则和武力,将沿海各领变成了金狮家族的提款机和附庸!
反应立刻激烈起来!
阿尔戈·瑞德费特率先发言,他放下酒杯,声音带着海风般的沉稳却不失力量:“公爵阁下,瑞德费特的船队世代在中南部海域航行,熟悉每一股暗流,了解每一处礁石。统一护航初衷甚好,但高昂的费用和僵化的排班制,恐怕会扼杀像‘海风号’这样小船队的灵活性。而且,南部航线的具体情况,也并非金狮舰队一朝一夕能够完全掌握的。” 他巧妙地表达了对高昂费用和机制僵化的担忧,委婉地维护瑞德费特家族的自主权。
翡翠公国特使紧随其后,面带职业化的微笑:“同盟一向欣赏金狮家族的强盛。但草案对翡翠公国这样的海外伙伴……似乎诚意不足?我国商船在‘翡翠-碎星港’航线的份额和权益,草案中语焉不详。我们希望看到一个更清晰、更具互惠性的条款。” 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市场份额和利润分成。
慕斯·阿克塞尔立刻展露商人本色,金丝眼镜后的美目精光闪烁:“公爵阁下的远见令人钦佩!阿克塞尔家族支持建立更安全的贸易环境!只是这护航费的分摊比例……依据哪些标准核定?统一关税固然减少了内耗,但若因此抬高了整体贸易成本,削弱了我们在帝国市场的竞争力,是否……得不偿失?” 她抓住要害——钱!既要保安全,又要控制成本。
维恩·阿克塞尔适时地补充,声音冷静而专业:“小妹所言极是。父亲授权我提议,分摊标准应更加细化、透明化,同时要考虑各个港口的历史贸易量、货运种类价值和实际受益程度。一个动态、可评估的分摊机制才能长久。” 他将父亲的精打细算包装成专业的“科学管理”,寸步不让地争取阿克塞尔的利益最大化。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到了伯爵兰德尔的身上。费特斯伊家族虽非南方豪强,但东北海岸的碎星港是其命脉,也是这条南北海岸贸易链上的重要一环。
伯爵缓缓放下银叉,用餐巾优雅地擦拭嘴角。他的目光沉稳地看向主位上气势迫人的金狮公爵,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公爵阁下的计划宏伟,旨在加强王国海上力量,保障贸易安全,此利国利民之事,费特斯伊家族深表赞同。”
他首先表示支持方向(避免直接顶撞),随即话锋一转:“然金狮领位于王国正南,而我费特斯伊家偏安东北一隅碎星海。两地风浪险峻迥异,港口规模、船只种类、甚至季风规律,皆不同。统一护航之制式,恐难以顾及各方实际。且碎星港尚在恢复期,若骤然承担巨额护航费用,恐难以为继,反而有损东北民生及王国税收基础。”
他避开争夺主导权这个敏感话题,巧妙地将矛盾引向实际操作风险和东北区域的特殊性,以民生和税收为由,为碎星港争取喘息空间和话语权。
“故,费特斯伊家族建议,” 伯爵继续道,姿态不卑不亢,“应在委员会框架下,为不同海区(如东北碎星海域、南部瑞德费特海域等)留出一定的因地制宜之灵活性,允许其以更切合实际的成本分担方式与本地舰船协作。如同灯塔,各自照亮一方海域,最终汇聚成引导王国贸易畅通无阻的整体光芒。” 他以“灯塔”为喻,既承认整体框架,又为东北争取了相对独立的操作空间。
这番话,既给足了金狮面子,又明确划出了费特斯伊家族的底线,同时不着痕迹地支援了阿尔戈和瑞德费特的立场。艾莉诺在一旁听着,湖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对父亲的赞赏和安心,也有对父亲的学习。
金狮公爵莱昂内尔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镶嵌宝石的扶手,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了伯爵一眼,没有立刻表态。显然,费特斯伊伯爵这只老渡鸦并非易与之辈,既不硬顶,也绝不轻易让步。伯爵的灯塔理论无疑增加了计划落地的复杂性,也给其他势力提供了诉求的空间。
争论变得更加激烈。大厅内暗流汹涌,各方代表围绕利益据理力争。维恩·阿克塞尔不断抛出复杂的经济模型和数据,试图主导规则细节;翡翠特使寸利必争;阿尔戈坚持保护南部传统;慕斯则在成本分摊比例上锱铢必较……
伯爵兰德尔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深邃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激动的面孔。在他身侧,艾莉诺快速在随身携带的记录羊皮纸上记录着各方要点和表情;在稍远的角落廊柱边,艾慕莉娅早已重新陷入自己疏离的世界,她身后的Ryrie如同最沉默的守望者,视线穿过喧嚣的人群,无声地守护着他唯一的灯塔——那位在浮华盛宴中,仿佛随时会被暗流吞没的水蓝色少女。冰冷的寂霜之戒在手套下散发着一如既往的寒意,提醒着他所背负的沉重命运,无论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