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踉跄着撞进一处背阴的山坳,指节死死抵着胸口,喉头的腥甜顺着唇角汹涌而出,在玄色衣襟上洇开大片暗红。他弓着背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的钝痛。
耳畔的嗡鸣依旧在响,那深入骨髓的精神侵蚀,连生死本源中 “生” 的力量都束手无策,只能任由那钝痛在识海里反复碾磨,眼前阵阵发黑。
“得赶紧回到茅屋里去……” 他咬着牙抹去唇角的血沫,将脸上的伪装术彻底散去,露出原本苍白失血的面容。左腿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每走一步都像踩着刀尖,只能拖着腿一瘸一拐地往天明峰的方向挪。
这一战的凶险,远远超过他最初的预判。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碾压,没曾想竟险象环生,几乎折戟沉沙。莫明望着掌心残留的血痕,不禁苦涩地勾了勾唇角 。
“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他这种天剑宗的大宗也算的上排得上名的天才,上辈子焚膏继晷地苦修,才能勉强追上嫙晨那看似游手好闲的脚步。
“唐吉诃德么…… 倒真是贴切。”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血沫,带着几分自嘲。
当年翻书时,自己还曾嘲笑着唐吉诃德的迂腐鲁莽,可此刻想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分明是螳臂当车,自己也偏要向着那名为 “系统” 的风车,发起孤注一掷的冲锋。
哪怕遍体鳞伤,也在所不辞。
“不愧是终结一个时代的小说,写的可真tm太好了。”
“不过,嫙晨确实在这一轮被淘汰了。” 莫明临走前已经向李执事确认了这件事。想到这,嘴角不禁弯了弯,可牵扯到脸颊的伤口,刚扬起的弧度瞬间僵住,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不过后面还有两轮考验就不是自己成阻拦的了,这次的提前离场至少能确保魁首应该不是嫙晨了。
还好天明峰的路离此处不算太远。当莫明踉跄着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时,终于撑不住直挺挺倒在了门口,玄色身影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而远处即刻传来少女带着哭腔的惊呼,那担忧的声音穿透暮色,急促地往这边涌来。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淌进来,在床榻边织出一片光斑。莫明动了动手指,只觉识海里的钝痛减轻了不少,虽仍有残留的嗡鸣,却已不再是钻心的折磨。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左手被某些硬硬的东西包围着。侧头看去,曦夜正趴在床沿睡着,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
素白的道袍领口松了半寸,露出一截莹白的颈窝,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几缕杏白色的发丝垂落,扫过他手臂上的肌肤,而眼角还有未干的泪迹。
莫明抬手揉了揉曦夜的银发,曦夜像是刚从梦里回过神,猛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几分茫然,看清是他后,才眨了眨眼,眼角却泛起微红。
“师兄…… 师兄……”
曦夜猛地扎进莫明怀里,哽咽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双臂死死箍住他的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他怀中抬起头,精致的脸蛋糊满了鼻涕和眼泪,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鼻尖哭得通红,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好了,好了,不哭了。” 莫明左手稳稳托着她的背,右手轻轻拍着她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去,试图抚平她的颤抖。
“师兄一声不吭,把我丢在酒楼就算了…… 回来时还带着这么多伤,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曦夜说着,在他抱着自己的左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力道不大,却带着满满的委屈和怨怼,像是要把积压的担忧全都发泄出来。
莫明沉默着任她咬着。其实他不是没想过把一切都告诉她。以曦夜对自己的信任,定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可不知是直觉作祟,还是生死本源那若有似无的 “死感” 在预警,他总觉得,这件事一旦对任何人说出口,等待自己的,便会是万劫不复的死局。
齿间的力道渐渐轻了,曦夜松开嘴,看着他手背上那圈浅浅的牙印,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重新埋回他怀里,闷闷地说到:
“我知道师兄有自己的难处,师妹或许也不应该去关心那么多。但以后师兄再去干什么傻事记得带上我,至少这样死也是能死在一起的。”
“好了,以后不会这样了。”莫明捏了捏曦夜的脸,松开了曦夜起来做饭了。自己已经饿了一天快没吃东西了。
另一侧,嫙晨独自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的木板,指腹被粗糙的木纹硌得发红。
方才从隔壁屋路过时,医护人员闲聊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是她输了。
“系统,为什么?” 嫙晨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里裹着压抑的怒火。每次动用那种金丹体验卡,她总会陷入短暂的昏迷,而醒来的时候,棘手的麻烦早已被系统摆平。
可这次,为什么会输?
脑海里的系统界面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冰冷的蓝光映着她紧绷的侧脸。
“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底的戾气渐渐敛去,“好在他弃权了。”
这个发现像根救命稻草,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至少,那个叫 “莫日月” 的家伙 “出局” 了。一想到那人最后站在擂台上的眼神,她就莫名觉得窒息,若是日后在宗门里日日相对,光是想想都让她脊背发寒。
虽然错失了夺得魁首的全部奖励,但只要后面两轮比试稳住阵脚,拿到一个入宗名额总还是有把握的。
嫙晨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指尖划过腰间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那天真无邪笑容又重新挂在她的脸上,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