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妹妹旧态复萌的各种刁钻为难，程之玉都要强颜欢笑，一顿豪华晚餐的招待自然是免不了的。
阳台的窗帘落下，隔绝了城市的霓虹与喧嚣，“兄妹俩”分坐沙发两端，现场安静得都能听到心跳。
程之月把身体蜷缩在沙发窝里，慵懒地搂着一个大抱枕，半眯着眼，似乎在想什么。
“喂，程之月，说话啊，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豪华晚餐吃了，零花钱也给了，你就没想法？”
程之玉很惆怅，干脆躺了下来，手里把玩着空调遥控板，唉声叹气。
“哥，冷静点，我还在整理思路呢……现在，我必须先要确定一个正确的参照系。”
程之月坐直身体，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大眼镜，露出一种混杂着兴奋、探究和……戏谑的表情。
“从吃饭到现在，你的思路就是盯着我的身体不放？世界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还有什么是正确的……”程之玉翻了个身，有气无力。
“和你有关联的人、物、事，甚至某些因果，都被世界诅咒近乎完美地‘重写’了一遍，就我一个漏网之鱼，算是一个。”
程之月歪着头，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程之玉身上来回逡巡，最后停在了那被T恤覆盖的饱满曲线上，“至于你，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的海王老哥，你是世界诅咒的核心，也是被重写得最彻底、但又网开一面的人，也勉强算一个。”
“老天爷嫉妒我，惩罚我呗……”程之玉跳下沙发，赤脚走向冰箱，脸色很不好看，“今天在机场，对，还有刚才吃饭的餐厅，我特么自己能数得过来的视奸，就有十七次！”
看着背对着自己在冰箱里摸索的婀娜身影，程之月咂巴了下嘴，重重哼了一声：“哼，你觉得世界诅咒剥夺了你作为男人的一切？呵呵……我看它是在奖励你吧！
“瞧瞧这脸蛋，这腰身比例，这大长腿……哥，你知道你现在这条件放我们学校，能引发多少雄性荷尔蒙暴动吗？啧啧……简直是行走的灾难！我拼死拼活刷题拿奖牌，还不如你被车撞一下换来的硬件升级。”
说着，程之月还伸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又看看程之玉，小脸皱成一团，“太不公平了！”
程之玉：“？？？”
程之玉从冰箱前转过身，盯着自己的天才妹妹，简直要被这跳跃思维给气笑了：“程之月，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意这个，以前你是我哥，咱俩没有直接竞争关系……现在你还不满意？看看你这祸国殃民的样子，啧啧，什么世界诅咒啊，这是命运的馈赠好吧！”
程之月翻着白眼，还有些忿忿不平。
程之玉本就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再听到这番“奖励论”，气得眼前发黑：“馈赠个毛，老子蛋都没了！我现在只想把这该死的世界诅咒摁回去！”
说着，程之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精心挽的低丸子头都弄乱了，“还有，不准再提什么雄性荷尔蒙！”
“哦？”
程之月挑挑眉，脸上的愤懑瞬间散去，嘴角微微上翘，“唉，看来激素水平已经开始影响你的情绪了？这波动性，啧啧，值得研究……不过话说回来，哥，你这智商啊……”
说着，程之月还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一脸惋惜，“看来世界诅咒没顺手帮你升级一下软件，还是那么……嗯，上帝给你开了一道窗，拥有了完美的女人身体，就必须焊死智商的门。”
“程！之！月！”程之玉几步冲到沙发前，双手叉腰，脸色铁青，“觉得我没你聪明，你很得意？我忍你很久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行李丢出去！”
被亲妹妹吐槽智商，还是在失去男人身份后，这打击简直是双重的。
“智商碾压你是我自己的本事，但身材颜值……这是老天爷赏饭吃，我嫉妒一下怎么了？你以前不也天天显摆自己泡了多少妞，嘲笑我只会刷题吗？”
程之月咕哝着嘴，语气里带着点小怨念。
“我今天就要杀妹正道！”程之玉直接抓起了大抱枕。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真是的，女人为难一下女人，妹妹嫌弃一下哥哥，这不是很正常嘛，没有幽默感的家伙……”
调戏够了，程之月见好就收，但眼底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直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嘿嘿，哥，坐这里。把所有细节，再一字不落地说一遍。”
……
墙上的挂钟，已经走到零点，程之玉头发散乱，两眼无神。
“……所以，那个声音说，玩弄人心就是这个世界最不可赦的罪行，然后剥夺你‘男人的一切’……还给了你一次‘祝福’别人的特权……太有趣了！”
程之月在客厅里来回走着，眉头微皱，眼里却闪着精光。
“没错……要我去找另一个罪人云子明，让他说出‘我爱你’……我连他长啥样都是车祸后才知道的！”
程之玉声音沙哑，又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长发——这个动作如今做起来竟该死的顺手，而不是以前的去松领带。
程之月回到了沙发上，陷入了沉思，搂着抱枕的手指在用力，眼神迷离，又逐渐沉淀为一种近乎冰冷的专注。
这种眼神程之玉很熟悉，是对方在解一道极其复杂的数学难题时才会有的状态。
“哥……你认为的荒唐，现在都是真实的存在。”几分钟后，程之月抬起头，眼神十分严肃，“它颠覆的，不仅仅是你的身体和我们的记忆……而是我们认知世界的基石。”
“人类穷尽智慧参悟的物理法则、生物规律、逻辑链条……在这种能随意篡改现实、扭曲时空、玩弄因果律的存在面前，脆弱得如同沙滩上的城堡。我们引以为傲的确定性，正在被这种存在随意涂抹……”
程之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什么意思？”程之玉抬起眼，对上了妹妹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