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到绘梨衣房间的时候,绘梨衣乖巧的坐在屋子里,手中拿着一个毛茸茸轻松熊玩偶,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

裸露出的皮肤就像是单页的纸张被灯光照亮了一般,白得透明,暗红色的长发披散着,看上去规规矩矩。

看见白辞进来了,绘梨衣就把轻松熊抱在胸口处的位置,举起轻松熊的手臂对着她摆手,她这是在和白辞打招呼。

略微有些憨憨的轻松熊,在绘梨衣的怀中似乎也变得格外可爱了些。

她的龙血浓度很高,高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刚离体的时候还是正常的红色,进入吸引管的瞬间又暗淡了一点,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血液里滴入一滴墨水,让血液的颜色变成了病态的暗红。

这就是不稳定的龙血离开混血种身体后的表现,这样的现象也在爆血的楚子航身上出现过,他的血液在离体一个小时后从外观上看起来就像是冒着气泡的可乐,还带有一定的腐蚀性。

可绘梨衣的情况却是比他还要严重。

跨过临界血统的龙血在绘梨衣的体内流动的时候,就会对她身体中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拼命地侵蚀,绘梨衣身体的人类器官会在龙跃的侵蚀中衰退,她被龙血操纵着朝着龙类的方向异化。

龙血会赋予你力量,相对的,它也会夺走一些东西。

就像是血之哀,就算你只是有一丁点儿的龙血,它也会让你感到孤独。

日本分部拥有着奇迹般的技术,通过把死侍的血转化为血清,从而降低她体内的龙血浓度,让她不至于暴走,这种技术连卡塞尔学院本部都没有。

白辞的目光扫过绘梨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最终落在她安静摆弄轻松熊的手指上。那专注的模样,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小兽,对外界的一切危险懵懂无知,却本能地渴望着一点点新鲜的空气。

“绘梨衣,”白辞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感觉怎么样?”

绘梨衣抬起头,暗红色的长发滑过肩头。她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举起轻松熊的手臂,对着白辞轻轻摆了摆,大大的眼睛清澈见底,却映着病房里冰冷的白炽灯光。她将轻松熊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毛茸茸的熊头上。

白辞走近床边,伸出手,指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绘梨衣柔软的头顶。

很痛吧……那种侵蚀的痛苦,她无法感同身受,但看着绘梨衣苍白的肤色和偶尔蹙起的眉头,便知那绝非言语可形容的酷刑。

绘梨衣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她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痛是存在的,但就像空气一样,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习惯了,便成了日常。她举起小本子,上面是她早就写好的字迹,字迹圆润:“一点点。习惯了。还有三天。”

她指的是下一次的血清治疗。

白辞弯下腰,凑到绘梨衣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冒险的蛊惑:“绘梨衣,休息一会儿,晚上想不想出去看看?”

绘梨衣的动作瞬间停住了。她抱着轻松熊的手臂微微收紧,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骤然点亮了一丝微弱却极其明亮的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她猛地抬起头,直直看向白辞,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出去?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像小鸡啄米,生怕慢了一秒白辞就会反悔。轻松熊被她抱得几乎变了形。

“好,”白辞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们翘家。”

在绘梨衣睡觉的时候,白辞玩了一整天的PS3。

为了防止绘梨衣翘家,橘政宗都没有给绘梨衣她房间的钥匙和密码,就算绘梨衣自己想要翘家也只有暴力拆门这一条路。

晚上,当看见白辞出现在自己床边的时候,绘梨衣也稍微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就抓了抓身上盖着的被子。

本能反应,没睡醒……

“我偷偷把密码记下来了。”白辞对着她说道,“他们差不多都睡了,这是我们翘家的绝好机会。”

听见“翘家”两个字,绘梨衣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露出小鹿般的欣喜,看样子几乎都要立马拉着她跑出去。

绘梨衣的眼睛在昏暗的病房里亮得惊人,听到“翘家”两个字,她像是被注入了活力,整个人都绷紧了。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在小本子上飞快的写下“跟着我走”。

拉着白辞,悄无声息地溜到病房门边。她没有开门,反而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屏息凝神,像一只警惕的小兽。几秒后,她确认外面走廊寂静无声,才小心翼翼地拧动门把手,拉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外的走廊并非一片漆黑,几盏壁灯散发着昏暗柔和的光晕,但大部分区域都沉在阴影里。绘梨衣探出头,暗红色的长发在微弱的灯光下像流淌的暗血。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走廊两端,重点落在几个不起眼的角落——天花板夹角、走廊拐角的装饰物后方、甚至是某扇防火门上方不起眼的黑色小圆点。

白辞紧跟在绘梨衣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的专注与紧张。绘梨衣的动作流畅而精确,没有丝毫犹豫。她先是贴着靠近病房一侧的墙壁阴影快速移动了几步,然后在一个看似无路可走的T型走廊交汇处,突然矮身,拉着白辞闪进了旁边一个堆放着少量清洁工具和备用床单的壁橱凹槽里。

这里空间狭窄,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绘梨衣缩在最里面,轻松熊被挤在两人中间。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白辞噤声。几秒钟后,走廊深处传来极其轻微的、规律性的“滴答”声,像是某种电子设备运转的声音,应该是移动的摄像头,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绘梨衣才松了口气,拉着白辞从凹槽里出来。她并没有走向主走廊,而是推开旁边一扇伪装成墙壁、颜色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的厚重防火门。门后是一条狭窄、光线更加暗淡的应急通道楼梯间,只有绿色的安全出口标识散发着幽幽的光。

“这里……”白辞有些惊讶,这条通道的位置相当隐蔽。

绘梨衣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但很快又被紧张取代。她率先走下楼梯,脚步轻盈得像猫,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得令人心惊,仿佛每一个转角、每一级台阶都刻在她的脑海里。

看来已经翘过好多次了!

在楼梯间一个拐角平台,绘梨衣再次停下。她指了指上方楼梯扶手与墙壁之间一个极其刁钻的缝隙,那里有一个几乎完全隐藏在黑暗中的微型广角摄像头。然后,她拉着白辞紧贴着对面的墙壁,几乎是蹭着墙根下的阴影地带快速通过那个区域,摄像头转动的视野刚好被楼梯扶手和她们紧贴的墙壁夹角完美避开。

月光偶尔穿过云层,照亮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侧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全神贯注的光芒,以及一种压抑已久的、即将获得自由的兴奋。轻松熊被她牢牢箍在怀里,随着她的奔跑微微摇晃。

她成功了。她带着白辞,像幽灵一样,完美地绕过了所有监控的死角,来到了“外面”的边缘。她举起轻松熊,对着源氏重工的方向,轻轻地、无声地挥了挥熊掌,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宣告一次小小的胜利。

“辉夜姬,时刻注意着她们的位置。”源稚生叹了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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