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语）那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斯泰尔的声音毫无波澜，她站在那里，像一尊精密但缺乏温度的雕塑，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形。
“（俄语）看您的餐厅到饭店了生意较忙我们在大厅聚集影响生意啊，所以就暂时更换活动地点了。”AK-12回答到。
“（俄语）所以，为什么擅自扣留我的客人？” 斯泰尔的语气和上一句询问毫无二致，冰冷的重复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瞬间，在场的所有仿生人，包括刚刚还在打牌的405小队成员，都默契地、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一小步，将被称为AK-18的白发女性彻底暴露在斯泰尔的视线焦点下。草地上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划分开来。
“……” AK-18站在原地，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挺直了腰背，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硬气。
“（俄语）根据现场民主表决的‘结果’，” 斯泰尔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向前半步，将折纸和残梦挡在自己身后，动作流畅得像预设好的程序，“多数意见认定你作为本次事件的解释代表和主要责任人。对此，你有什么要陈述的吗？”
“（俄语）报告女士，” AK-18面不改色，声音洪亮，像是汇报任务一般，“首先，有一个日产的战术人形主动靠近，未经交流和许可使用了火控雷达对我方进行锁定扫描，并询问了涉及战术能力的问题。基于自我防卫协议和信息安全条例，我判断有必要对其进行暂时性扣留，以评估威胁来源并收集情报。”
“（俄语）AK-12，” 斯泰尔的目光转向闭目的队长，“那个小战术仿生人，确实使用了火控雷达锁定你们吗？”
“（俄语）是的，女士，她使用火控锁定我们了”
“（俄语）好，情况我了解了。” 斯太尔停顿了半秒，“但这与你后续擅自扣留两名无武装、无威胁的人类访客，并无直接因果关系。”
“（俄语）是的，女士。” AK-18的声音低了一点，承认得干脆，“这是我的个人判断失误和作风问题。对此，我表示歉意。”
“（俄语）那么，你需要向她们道歉。” 斯泰尔的指令简洁明了。
“是的！非常抱歉，两位女士！” AK-18转向折纸和残梦，动作标准地鞠了一躬，嗓门依旧不小，但态度倒是显得颇为郑重，“我为我的鲁莽行为给你们带来的困扰和不适，深表歉意！”
“……” 折纸有点懵，这位看起来脾气火爆、作风粗犷的家伙，认错道歉倒是如此干脆利落？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某种程度上还挺让人羡慕的，她心想。
“然后，折纸小姐，残梦小姐，” 斯泰尔转向她们，语气依旧平稳，“根据IAA的行为记录，她确实未经授权使用了火控模块锁定了AK-18。我需要找她详细了解前因后果，以确保调查的公正性和完整性。现在，冒犯者AK-18已经就她的不当行为向你们道歉。按照惯例，你们有权对此做出反馈，包括是否接受道歉，或者提出合理的补偿要求。”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选择不接受？” 残梦首先开口淡淡的说到。
“当然可以。” 斯泰尔点头，“那么，按照我祖国处理此类事务的‘民主’与‘公正’原则，她就欠你一次。在未来某个合理的时间和场合，你可以要求她履行一次在能力范围内的义务或补偿。”
“你们这点倒是不令人讨厌。” 残梦目光转向身边的折纸，“那么，折纸，这个要求你来提出怎么样？”
“提…提要求？” 折纸有些茫然。
“按照店长的说法，她欠我们一次。我们可以提出一个在合理范围内的要求，让她弥补这次的冒犯。” 残梦解释道。
“完全正确，残梦小姐。” 斯太尔再次点头确认。
“如果折纸没意见，我也没问题。” 残梦将决定权交给了折纸。
“那…那个…” 折纸犹豫着，目光在眼前这群散发着危险气息却又奇特地遵守某种规则的战术仿生人身上扫过，“你们…都是战术仿生人，对吧？” 她鼓起勇气问。
“显而易见，小姑娘。” AK-12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能不能…那个…如果有机会的话…” 折纸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好奇光芒，“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你们的装备？武器库之类的？” 她相信肯定有，这些人形身上挂载的、携带的，都是现役的、保养精良的装备，完全是一副随时能投入高强度作战的状态。
“哦？！” AK-18立刻从道歉的“正经”状态切换回来，发出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没问题！太没问题了！小家伙你很上道嘛！够意思！”
“正好，” AK-12接口道，语气带着点计划内的从容，“等下我们还要向中国方面的联络官报备新一批装备的入库情况。正规的靶场也在那边，感兴趣的话，可以参观甚至试试手感。”
“那么，12，” 斯泰尔对折纸的要求并未反对，“照顾好她们。”
…
“所以，IAA，” 白泽结衣看着像做错事的小狗一样缩在旁边的自家仿生人，语气有些严肃，“你确认，是你主动使用了火控雷达模块，去锁定了一整队其他国家的现役战术仿生人？”
“是…是的，结衣小姐。” IAA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机械顿挫，但其中的紧张和认错态度却无比清晰，“因为检测到高强度、未登记且未报备的武装信号源…根据基础安全协议…我判断需要主动侦察确认威胁等级…”
“IAA，” 斯泰尔的声音如手术刀一般插了进来，“你需要明白，对于目前服役中的第三代及以上战术人形而言，未经警告或授权，直接使用火控雷达锁定对方，是一种极其严重且危险的挑衅行为。其性质，等同于在执行空中拦截任务时，将机载雷达切换至锁定（STT）模式照射对方战机，或者…” 她顿了顿，找到一个更直接的比喻，“…等同于在和平接触中，突然拔出手枪抵住对方的额头。这是可能直接引发致命冲突的动作。你的行为，在她们的正规规则里，是极其冒犯且不可接受的。”
“我…我的核心数据库中没有相关的情报…也没有学习过针对此类情形的标准应对流程…” IAA的声音难得听出一些委屈和无助，“协议只要求对未识别高威胁目标进行主动侦察…”
“那么，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并不完全在你。” 斯泰尔将结论切割得很清晰，“你的所有者未能及时为你更新适用于当前国际环境，特别是涉及高级战术人形交互的核心行为准则和安全协议数据库。”
“其实我们也考虑过下载相关资料进行培训，” 王云洁挠了挠头，解释道，“但在日本，根本没这种需求啊。第三代战术人形？那是超级大国军方和顶级PMC的现役装备，根本没流入民间市场…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狐疑地看向斯泰尔，“你们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第三代战术仿生人？还都是现役的？”
“嗨~！（德语）店长大人~！” 一个轻快活泼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穿着利落风衣、身材相对娇小的橙发女性像只灵巧的猫一样凑了过来，亲昵地拍了拍斯泰尔的肩膀，“啊哈，还有这位…就是那个胆敢‘挑衅’那帮苏联大块头的小家伙吧？” UMP-9笑嘻嘻地看向IAA。
“对不起…！” IAA立刻再次道歉。
“9，” 斯泰尔对UMP-9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向结衣等人解释道，“这里常驻着两支战术人形小队，隶属于苏联官方的‘贝多芬’国际安保承包商（PMC）。他们装备了大量从WCU军队采购或退役的第三代战术人形。‘贝多芬’内部习惯将战术仿生人称为‘人形’，并为经验丰富的个体赋予其擅长或标志性武器的型号作为代号——据说灵感来源于我们老板喜欢玩的一款‘枪娘’主题手游。” 她指了指UMP-9，“这位是UMP-9，曾服役于德国人民安全局支援部门，现隶属于405小队。另一支是主要由前苏联特种部队退役人形组成的ATK小队。”
“哈？‘贝多芬’？是不是那个征兵广告都拍得像美少女偶像团体MV、总部设在基辅的那个奇葩PMC？” 王云洁挑眉，“这和他们在市场上的赫赫凶名差别很大。”
“描述基本符合。” 斯泰尔点头，“关于IAA，她确实需要更先进的作战知识库和交互协议。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协助为她进行升级和必要的培训。这里恰好有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现役人形小队，可以提供最贴近实战的指导。”
“呃…你…有这种权限和能力？” 王云洁还是觉得有点魔幻。
“嗨，人类小姐~！” UMP-9得意地搂住斯泰尔的肩膀，仿佛在炫耀什么宝贝，“作为斯太尔同志的贵客，你居然不知道她是谁？这位可是苏联‘碳60’先进仿生人设计局的核心设计师之一！刚刚那个被你家小家伙‘点名’的大块头AK-18，还有那个总‘睡不醒’的AK-12，可都是她的‘孩子’哦！”
“嘿嘿嘿~说得对呀~！” 已经喝得微醺的芙罗琳晃着酒杯，笑盈盈地插话，“我们的小艾达尔可厉害啦~！怎么样，我认识的朋友是不是都很棒~？”
“……” 王云洁下意识地看向埃米莉亚，后者给了她一个极其细微的要求其“见机行事”的眼神。王云洁心里五味杂陈，离开日本本就是为了避开与苏联相关的麻烦，没想到在这看似和平的南州，反而像是一头撞进了更深的漩涡。虽然眼前这两位店长和这群仿生人感觉上并无恶意…“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斯泰尔，“在东方，我们信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斯太尔女士，我们很感激你的提议，但能否坦诚告知，你愿意如此帮助我们的真正原因？”
“可以。” 斯泰尔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坦诚得近乎冷酷，“出于我自私的个人立场。我无法容忍一个心智模块健全的仿生人，因为其所有者未能提供必要的知识和生存技能，而最终不明不白地损毁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恕我直言，以我目前观察到的，你们为她提供的私人化资料装载和战术培训…专业性严重不足，这等同于让她赤手空拳走上战场。”
…
“啊？雇佣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小家伙。” AK-18等人领着折纸走向通往地下室的厚重防爆门，通道两侧的装甲板和扫描设备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安保等级。“冷战遗风罢了。北方秩序的国家总需要些‘黑手套’去处理那些正规军不方便、克格勃又忙不过来的脏活累活。我们嘛，性质上算是‘没有正式编制的精锐外勤红军’，当然，” 她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的弹匣包，“自由市场给的卢布、欧元或者人民币，那也是多多益善！”
“这…这样吗…？” 折纸努力消化着这些超出日常认知的信息。
“没错。不是所有国家都像中国这样，能把很多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做得那么…嗯，‘正直磊落’。” AK-18的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当然，据我所知，中国也有自己的大型国有安保公司处理海外事务。至于我的祖国？曾经冷战的最前线，现在的文明边境，我们就是各种意义上前线需要的‘特种工具’。” 她用了更中性的词。
“那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在南州？” 折纸追问。
“亚洲也不算太平啊，” AK-18的笑容带着点深意，“总之，像我们这种级别的武装存在，没有本地官方的默许和报备，连这个街区都进不来。”
“哎，我只是想着能来这里买到点市场最新的电子设备才来的。” HK-416抱着胳膊，冷冰冰地插了一句，“不过这里的日常生活，确实比柏林或基辅更有趣一点，当然前提是没有AK-18在这会更好。”
“这里…还可以买到很多风格独特的可爱衣服，和欧洲很不一样呢。” 9A91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个雀跃的小女生。
厚重的合金大门在液压驱动下无声滑开，露出后面灯火通明的巨大空间。“这就是我们的装备库兼小型维护中心了。” AK-12介绍道，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带着点回音，“正好，每个月这个时候都要向中国政府的联络官报备新装备入库情况。里面有靶场，对装备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意参观，甚至试试手感。” 空气中弥漫着枪油、金属和一丝恒温系统特有的洁净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