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夏侯明不抱希望地,绕到了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树下空空荡荡,只有几片被风吹落的树叶。

她果然不在这里。

到底去哪了……难道只是把自己关在家里?

还是说……不会再出现了?

夏侯明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路边,一个卖卤菜的小摊还没收摊,案板上还剩下一些卤豆干和海带丝。

她走上前,用林小梅给的钱,买了两块钱的豆干。

回到家,母亲已经睡下。

她走进厨房,看到灶台上还放着剩下的一点青菜和两个鸡蛋。

她沉默了片刻,点燃了煤气灶。

锅里响起轻微的油爆声,很快,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就在这间冰冷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为了能放得久一点,她下意识地比平时多放了小半勺盐。

她将炒好的青菜炒蛋盛出来,放凉了一些,然后小心地装进了那个铝制饭盒里,又将今天买的卤豆干,整整齐齐地码在了菜的旁边。

也许……明天她就会来了呢?

这个念头,牵动着她所有的心神。

她将饭盒小心地盖好。

五月夜晚的风,带着一丝潮湿的闷热,让她有些担心。

她犹豫片刻,从门外拿来一个洗得发白的旧脸盆,接了满满一盆冰凉的自来水。

水流冲击着盆底,发出“哗哗”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将那盒承载着她微末希望的便当,稳稳地放在了脸盆中央的凉水里,然后将整个盆,端到了自己房间最阴凉的墙角。

做完这一切,她才关上房门。

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走到了那面蒙着薄灰的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个看不清表情的轮廓。

白天所有的喧嚣,此刻都已散去。

和林小梅在一起的短暂时光,确实让她感到了一丝熟悉的安心。

仿佛只要身边还有那样一个人,世界就没有彻底改变。

但……

一想到要变回过去那个样子,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温雪兰那副强忍着泪水的模样。

她做不到。

她不想再变成那种,会让别人哭泣的怪物。

可是,如果不那样,又能怎么样呢?

“我到底该怎么做?”

“告诉我啊……”

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

“我很寂寞啊……”

一声颤抖的叹息,从她的唇边溢出。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谁说。

是对镜子里的自己?

还是对那个不知身在何处,唯一可能理解这份寂寞的人?

这份孤独,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空虚。

她需要做点什么。

什么都好。

只要能填补这份空洞。

只要能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还真实地存在着。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床头柜上那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蓝色连衣裙。

温雪兰的裙子。

一股混杂着负罪感、破坏欲和奇异兴奋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走过去,拿起那件裙子,将它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然后跪坐在上面。

布料上早已没有了别人的味道,只剩下她自己那若有若无的气息。

这是一场完全陌生的探索。

她对这具身体的构造一无所知,只能凭借一种模糊的本能,去寻找那个能让她摆脱此刻孤独的开关。

她的手,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受控制地,探进了自己的衣摆……

指尖第一次触碰到自己陌生的身体,带来一阵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战栗,让她浑身一僵。

和任何地方的触感都不同。

脑海里,闪过了林小梅那张涨红的脸。

原来……只是这样,就能让她变成那副样子吗?

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像在拨动一根崭新的琴弦,带来让她感到陌生的嗡鸣。

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和滚烫。

眼前,浮现出温雪兰那副胆小、善良,却又努力想要帮助别人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心里,对身下的这件裙子道着歉,但手上的动作,却因为这份负罪感,而变得更加用力。

就在她即将迷失在这种禁忌的探索中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东西。

她从床底下,将它摸了出来。

——那支属于泠异彩的、白色的塑料竖笛。

握住它的瞬间,一种更加大胆、更加亵渎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像是要完成一场对所有人的报复一样,用那冰凉的笛头,代替了自己的手指……

“不……”

痛苦与快感混杂在一起,几乎令她呻吟。

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泠异彩那双含着眼泪、充满了偏执爱意的眼睛。

屈辱感和此刻的刺激感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将她的理智彻底撕碎。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矛盾的撕扯,猛地将那支竖笛扔到一边,惊恐地喘着粗气。

但身体里被点燃的火焰,已经无法熄灭。

她只能用自己的手,继续这场停不下来的仪式。

当一切的混乱,即将汇聚成一阵令她大脑空白的电流时——

她的眼前,最后定格的,是郁语晦那双深不见底的、永远平静无波的、仿佛正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她的,漆黑的眼眸。

她……在看吗?

让她看吧。

让她看看,这只她眼中的蝴蝶,是如何第一次,扇动它沾满污泥的翅膀。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她彻底地,放纵了自己。

许久,许久。

她蜷缩在那件属于温雪兰的裙子上,因为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而剧烈地喘息和颤抖。

但这一次,她的脸上,没有泪水,也没有汗水。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疲惫、满足,和一丝……病态的微笑。

原来……做一个坏掉的女孩子,是这种感觉啊。

她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没有再去看那支掉在一边的竖笛,也没有再去看镜子里那个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潮红的自己。

她走到床边,蹲下身,摸出了那个生了锈的小铁盒。

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十张平整的十元纸币。

她沉默地,将林小梅给的那些带着胜利余温的零钱,和那些纸币放在了一起。

她凝视着铁盒里的钱。

在经历了这场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内心风暴后,她找到了一个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答案。

她想要的……是更多。

更多地去了解这个世界。

更多地去发掘这具身体。

以及……更多地,去享受这种全新的感觉。

她盖上铁盒,将它重新塞回床底。

然后爬上床,躺下,睁着眼睛,平静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她知道,她必须找到那个人。

那个能够告诉我,我是谁的人。

——如果我真的是一只蝴蝶。

——那么只有她,能教我如何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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